第125章 谢焰的衰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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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的夜幕密实地压在城市上空。 天穹基金会控股的豪华套房位于查尔斯河畔,此刻却极为安静。 落地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繁华夜景。 万家灯火闪烁着暖黄的光,冰冷而遥远。 潘宁站在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前。 她手里端着一杯勃艮第红酒,酒液在水晶杯里晃荡,映出她那张明艳却毫无血色的脸。 她的倒影与窗外的璀璨繁华重叠,却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新闻,正无声地滚动着。 一条接一条,全是关于爱德华李身败名裂的最新报道。 “哈佛之耻,知名教授因性侵与学术造假被警方带走。” “知识殿堂沦为权力猎场,常春藤联盟集体沉默。” “伪君子的双面人生,学者的肮脏算法。” 标题一个比一个刺眼,一个比一个血淋淋。 配图是他被两个警察押着上警车的画面。 那张曾在镜头前总是温和而睿智的脸,此刻充满了恐惧和扭曲。 镜框歪了,头发乱糟糟的,像只被拔光了毛的老公鸡。 胜利来得干净利落,如同奥黛丽万斯汇报工作时的精准高效。 昨天凌晨四点,奥黛丽完成了所有布局。 定时发布的新闻在今天上午十点准时引爆。 一个指令下去,十几个小时后。 一个站在学术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就在整个世界面前,被碾成了齑粉。 潘宁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她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爬到她餐盘边的臭虫。 仅此而已。 她没有笑,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既没有复仇后的狂喜,也没有对敌人的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漠。 谢焰没有看新闻。 他坐在房间的另一端,那片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 客厅的水晶吊灯很亮,暖黄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可那光,就是照不进谢焰坐的那个角落。 他蜷缩在那张巨大的、柔软的沙发上,却坐得很别扭。 他手里捏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那颗糖被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很久了,却一直没舍得剥开。 他只是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层薄薄的糖纸。 那动作很轻,很小。 潘宁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像被钝刀一下一下剐蹭着。 她知道,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被打破了。 那根好不容易连接着她和谢焰的弦,又断了。 这场针对敌人的、酣畅淋漓的胜利,并没有治愈她的骑士。 那根扎进他心里的毒刺,依旧在溃烂流脓。 她转过身,背对着那片虚伪的繁华,走向那片阴影。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举起酒杯,对谢焰扬了扬,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标志性的胜利者微笑。 那笑容明艳,却让人觉得冰冷。 “结束了。” 她说,声音很轻。 “我们赢了。” 谢焰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她,眼神躲闪,根本不敢跟她对视。 那双眼睛,原本应该像在黑夜里燃烧的火焰,灼热,充满了创造的欲望和毁灭的冲动。 可现在,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黯淡的灰烬,像一场大火烧过后的荒原。 他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潘宁的心,猛地一沉。 那股熟悉的疏离感,像一桶冰水,兜头兜脸浇下来,让她浑身发冷。 明明前一夜,他还抱着她。 用那种近乎笨拙的、拼命的方式,对她吼出。 “我不需要自由,只需要你”。 明明他们刚刚用一个拥抱,一个吻,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重新建立起了那道被摧毁的连接。 可现在,那道墙又重新筑了起来。 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高,更厚,更冰冷。 潘宁放下酒杯,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她蹲下身子,努力让自己与他平视。 她从他那双空洞的、失焦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个倒影,也是紧张的、害怕的,甚至带着卑微的祈求。 “那本书是假的。” 潘宁开口,声音里的温柔,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那是她在面对顾英辉,面对季梵,面对埃莉诺那些对手时。 从未有过的轻柔口气。 “是敌人用来攻击我们的武器。” 她看着他,眼神那样急切,那样专注。 好像只要他点个头,说句“我知道了”,那一切就能重新好起来。 谢焰的喉结动了动,半晌才发出声音。 “我知道。” 他说。 声音很低,低得像是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的。 “我知道那是假的。” “我知道……那是敌人。”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痛苦地别开,不敢再看她。 “可有些话,就像病毒。” “一旦听进去了,它就……杀不掉了。” 他的手指捏着那颗糖,捏得很紧很紧。 糖纸在手心里被揉皱,发出细微的、令人心碎的声响。 “它们一直在。” “一直在我脑子里播放。” “像……像那些我戒不掉的噩梦。”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潘宁的心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同时狠狠扎了进去。 密密麻麻的疼,疼得她几乎站不稳。 她知道这种感觉。 前世,当她在那场订婚宴上,听到林菲菲和顾英辉在洗手间外冷笑。 讨论如何瓜分她的资产时,那些话也像病毒,狠狠扎进她的心。 一辈子都没能拔出来。 她想起前世那个雨夜,自己躺在精神病院冰冷的病床上。 孤独,绝望,被全世界抛弃。 那些恶毒的话语,像附骨之疽,折磨了她整整二十年。 直到死,都没能释怀。 现在,她最在乎的人,也在经历同样的痛苦。 她用力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快要溢出来的痛楚。 她把声音放得更柔,柔得像羽毛拂过。 “那就……用一场新的创作,把它覆盖掉。” 她的手,轻轻按在他冰冷的手背上。 “用我们的方式。” “告诉全世界,告诉你自己。” “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 “什么才是无法被解构的、属于你的灵魂。” 她试图用他们之间最熟悉的、最有效的方式,去重新连接那根断掉的弦。 用创作。 用那些在画布上、在火焰中,他曾无数次证明过自己的方式。 谢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光。 那是想要相信的光。 他用力点了点头。 “好。” 他说。 天穹基金会在波士顿安保级别最高的艺术实验室。 位于一栋不起眼的工业建筑的地下三层。 四周是厚达一米的、可以防御常规爆炸的特种合金墙壁。 头顶是布满了感应器和摄像头的黑色天花板。 连只苍蝇飞进来都会被立刻发现。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臭氧和各种化学品混合的气味。 那是谢焰最熟悉的味道。 这里是他的教堂。 谢焰站在实验室的正中央。 面前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小堆如同钻石般闪烁的“灵尘”。 它们静静躺在那里,散发出神秘诱人的光泽。 潘宁站在实验室外,隔着一道厚达十五公分,可以抵挡炸弹冲击的防爆玻璃。 她死死盯着里面的谢焰,眼神专注而紧张。 双手紧紧抓着玻璃前的扶手。 那眼神,比她自己站在苏富比的拍卖台上,赌上全部身家进行豪赌时,还要紧张一万倍。 谢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闭上眼睛,双手插在口袋里。 努力让自己进入心无旁骛的创作状态。 他的脑海中,开始努力构筑画面。 他想起了,潘宁在订婚宴上,决绝地撕碎婚纱的背影。 那背影,孤独,决绝,充满了绝望和被背叛的痛苦。 他想起了,她在798那片废墟中,走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出“天穹”时的眼神。 那眼神,像星辰大海,藏着他这辈子都没听过的、最疯狂的梦。 他想起了,在mit,她为自己挡住了全世界的质疑。 一个人站在记者和权威的炮火下。 用那套西装裙包裹着的瘦弱身躯,为他撑起了整片天。 他想起了,就在几个小时前,在酒店的那个房间里。 她扑在自己怀里,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哭得一塌糊涂的模样。 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她为他做的每一件事,她眼中的每一次坚定,她独自扛下的每一场风雨。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他想创造一个概念。 一个代表着“守护”与“信任”的、温暖的、金色的光环。 它应该像太阳一样,炙热,纯粹,不容置疑,能融化一切阴霾。 他能感觉到,那个画面,就在他脑海里,已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体。 像一个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马上就要飞出来了。 他的双手,在身侧,微微握紧。 他的呼吸,变得深沉而缓慢。 那是他进入创作状态的标志。 潘宁在玻璃外,屏住了呼吸。 然而,就在他即将成功锁定那个概念、即将引爆灵尘的最后一瞬间。 爱德华李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充满所谓“权威”与“悲悯”的脸。 像幽灵一样,猛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段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如同被植入他大脑底层的病毒程序。 自动地,无法控制地,在他耳边播放。 “她利用你的童年创伤。” “用一颗廉价的糖果,对你进行潜意识锚定。” “你的每一次创作,都在她的精密算法之内。” “你不是艺术家。” “你只是她复仇剧本里,一件被操纵的工具。” “她从来不爱你。” “她只爱你带来的价值。” 不! 不是这样的! 谢焰在心底里疯狂地嘶吼。 他拼命想把那些声音赶出去,想用信任去覆盖它。 可那些话,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像虫子一样在他脑子里乱爬。 他根本无法控制。 他的创作意志,与那股如同病毒般侵入的怀疑,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他的精神世界,仿佛一个正在稳定运行的精密程序,被人强行注入了一段致命的乱码。 整个系统开始疯狂报错,开始失控。 开始……崩溃。 他猛地睁开双眼! 眼神痛苦而混乱,充满了挣扎和绝望! 那原本应该温暖如太阳的光环构想,在他失控的精神力冲击下,瞬间扭曲、崩塌、变质! 伊芙琳曾警告过,精神混乱会导致灵尘失控扭曲。 但谢焰已经顾不上了。 “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引爆了面前那堆“灵尘”! 没有预想中的、温暖的金色光芒。 没有那种象征着守护和信任的能量波动。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黏稠诡异的黑色能量,猛地爆开! 那不是光。 那是光的对立面。 是虚无,是黑洞,是死亡! 整个实验室的灯光,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黑暗能量吸走了一样,瞬间黯淡了一大截。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像一下子从初夏掉进了深冬。 空气中,再也没有了谢焰以往创作时那种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腐朽、衰败,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的精神与灵尘强行冲撞,反噬瞬间击穿了他的身体。 “噗!” 谢焰的身体剧烈地一晃,像被一记无形的重拳狠狠轰在胸口! 一股腥甜,猛地从喉头涌上! 他控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红的血溅了一地。 也溅在了那团正在空气中诡异蠕动的黑色能量上。 血,碰到那团黑色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如同墨汁滴入黑夜,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谢焰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青,身体摇摇欲坠。 “谢焰!” 防爆玻璃外,潘宁的瞳孔瞬间收缩。 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撕裂了她一直以来冷静自持的面具! 她的手指僵在开门按钮上,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冲了出去。 她不顾一切,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撞向那扇特种玻璃门! “砰!” 手臂撞在门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根本感觉不到! 她再撞! “砰!” 门被她生生撞开! 她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在谢焰摇摇欲坠的身体彻底倒地之前,一把将他扶住! “谢焰!” “谢焰你看着我!”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她嘶喊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沙哑,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她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肩膀,那么用力。 好像这样就能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谢焰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想对她笑一笑,想告诉她自己没事。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失焦,变成一片令人眩晕的黑。 他的耳朵里,传来嗡嗡的鸣响。 他最后看到的,是潘宁那张写满了惊恐和绝望的脸。 然后,世界归于寂静。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倒在潘宁的怀里。 潘宁抱着他,感觉他的身体在迅速变冷,像抱着一块冰。 她疯了一样去探他的鼻息,去摸他的心跳。 还有...... 还有跳动...... 很微弱,微弱得像随时会停。 潘宁脑子里一片空白。 谢焰不能死,他不能死! 前世她错过了他的《苍穹》。 这一世如果连他的命都保不住,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恐惧像冰水灌进血管,冻得她手脚发僵。 她第一次意识到,索尔科恩那场所谓的“诛心之战”,根本没有失败。 它成功了。 它用一种她看不见的方式,在她骑士的灵魂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而现在,这颗炸弹爆了。 天穹基金会控股的顶级私人医院,完全隔离的vip病房外。 长长的走廊,铺着昂贵的米色地毯,墙上挂着名家的画作。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混合着高级香薰的气味。 安静。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能听到墙上挂钟的秒针,一下一下,走得那么慢,又那么快。 潘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动不动,像一座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她身上还穿着实验室里的那套衣服。 一件原本雪白的真丝衬衫,此刻前襟上,沾着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那双一向闪烁着自信和算计光芒的眼睛。 此刻空洞地、失焦地,死死盯着手术室那盏刺眼的灯。 她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程霜站在她身边,同样一言不发。 她无声地递过去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那是她从护士站接来的,温度刚刚好。 潘宁没有接。 她甚至没有看程霜一眼,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那盏灯。 一秒都不肯移开。 像是只要她移开,谢焰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 程霜把水杯放在她旁边的窗台上,没再说话。 她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潘宁身边。 陪着她,等着她,像一道坚固的墙。 潘宁的手,在身侧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是重生以来,她从未有过的失控。 她可以冷静地面对季梵的暗杀,可以面不改色地碾碎爱德华李。 甚至可以和埃莉诺范德比尔特、和索尔科恩这样的老狐狸,在金融场上掰手腕。 输赢都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筹码。 可在“死亡”这个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敌人面前。 她所有的布局,所有的算计,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无力。 她掌控一切的自信,在谢焰正在流逝的生命面前,被击得粉碎。 病房的门,不断地开开关关。 伊芙琳里德,那位征服了麻省理工学院的、充满科研狂热的物理学女王。 此刻正带领着她从全球召集来的、最顶尖的科学家团队,在病房内进进出出。 各种潘宁闻所未闻的、代表着人类科技最前沿的精密仪器,被一台台推进去。 那些仪器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她看不懂的数字和图表。 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气氛凝重到极点。 走廊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和远处仪器发出的微弱“滴滴”声。 每一声,都像一把铁锤,狠狠砸在潘宁心上。 几个小时,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潘宁靠在墙上,偶尔换个姿势缓解僵硬的双腿。 但始终不肯离开。 她的眼睛,干涩得发疼,可她一眨不眨。 从下午到夜幕降临,又从深夜到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终于,病房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伊芙琳里德走了出来。 她摘下那副黑框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心。 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 那张脸上,没有了往日看到科学难题时的那种狂热和兴奋。 只剩下的是藏不住的无力。 潘宁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墙上弹起来,冲了过去! 她的嘴唇哆嗦着。 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他……怎么样?” 伊芙琳看着潘宁,那双总是燃烧着科研狂热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严肃的情绪。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一台平板电脑递给潘宁。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潘宁一个也看不懂的数据。 还有一张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谢焰的细胞衰变图像。 那图像上,原本应该是饱满的、充满活力的细胞。 此刻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色调。 像一片正在枯萎的叶子,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潘。” 伊芙琳的声音很轻,很轻。 像怕惊扰了什么。 “情况很糟糕。” 她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 试图用一种潘宁能听懂的、不那么专业的方式,说出那个残忍的诊断结果。 “这是……” “索尔科恩的造成的精神创伤,反噬到了物理层面。” 伊芙琳指着屏幕上那张灰败的、正在失去活力的细胞图像。 用最冷静的语言,说出了最残忍的推论。 “他的细胞,正在发生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规则性衰变。” “每一次概念爆破。” “每一次他动用那种超越常理的力量,都在加速这个过程。” 伊芙琳停顿了一下,找了一个最通俗的比喻。 “他……像一个能量在不断流失的电池。” “而我们,找不到充电口。” 潘宁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条不断向下、向下、向下的,代表着生命体征的曲线。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她抓着伊芙琳的手臂,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刻进对方的肉里,却毫无知觉。 她盯着伊芙琳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还能……” “活多久?” 这个问题,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走廊里一片死寂。 伊芙琳沉默了许久,久到潘宁以为自己永远等不到那个答案。 终于,伊芙琳艰难地看着潘宁的眼睛。 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如同宣判死刑般的数字。 “按照目前的衰变速度……”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 像在说一个不忍心说出口的、残忍的秘密。 “如果不进行任何创作。” “身体机能会缓慢下降。” “最多,一年。” “嗡。” 潘宁的脑子里,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像有无数架飞机同时从她头顶飞过。 她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世界在她眼前开始旋转、失焦。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她听到了耳边巨大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战鼓。 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死亡的那个雨夜。 那种无助、冰冷和彻底的绝望,再一次将她紧紧攫住。 如同一只巨大的、冰冷的手,狠狠掐住了她的喉咙。 程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伊芙琳看着潘宁那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于心不忍。 却还是残忍地,补上了最后一刀。 “如果……”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低到几乎只有潘宁能听见,像恶魔的低语。 “如果他再进行一次《和平镇魂曲》那种级别的、需要燃烧巨大生命力的创作……” 伊芙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可能,撑不过……” “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