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容器亦为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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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巨手消融，元婴威压溃散，天空复归清明，只余下地底那道被强行斩开的石门裂缝中，丝丝缕缕溢散出的原始混沌气息，如同墨滴入水，无声地污染、或者说，同化着周遭的一切。 严靖杰瘫在深坑边缘，浑身筋骨欲裂，混沌金丹黯淡无光，方才那汇聚所有、斩向石门的一击，几乎抽干了他的一切。寇敏昏迷在他身侧，眉心那枚“源种”光芒内敛，仿佛也耗尽了力量，但气息却与那地底溢出的混沌气流隐隐共鸣，带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晒谷场上，劫后余生的村民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望着空中消散的巨脸，又看向深坑中生死不知的严靖杰和那陌生女子，脸上充满了茫然与恐惧。方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远超他们的认知。 严守诚老夫妇和严靖军踉跄着冲到坑边，看着儿子（弟弟）惨白的脸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老泪纵横，却不敢轻易触碰。 “杰娃……杰娃你怎么样”母亲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严靖杰艰难地睁开眼，视野模糊，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想开口安慰，却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目光越过父母担忧的脸庞，他看向那地底裂缝的方向，感受着其中散发出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混沌气息，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深的沉重。 门开了一丝。 代价呢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自身！ 那地底裂缝中溢出的、精纯无比的原始混沌气流，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不再漫无目的地扩散，而是化作一道道纤细的灰色溪流，主动地、争先恐后地涌向深坑中的严靖杰，如同百川归海，从他周身毛孔、从他七窍、甚至从他破碎的经脉伤口，疯狂地钻入！ “呃啊——！” 严靖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这并非之前吞噬煞气时的狂暴冲击，而是一种更加霸道、更加本质的……融合与取代！ 他感觉自己苦修而来的混沌金丹，在这股原始混沌气流的冲刷下，竟如同遇到了本源的母体，开始迅速瓦解、消融！不是被破坏，而是被……同化！他自身的意志、记忆、情感，仿佛也要被这股浩瀚、古老、不含任何杂质的混沌所吞噬、淹没！ “不……不能……迷失……” 他紧守着灵魂最后一点清明，那是“缚源古语”的音节在回响，是父母兄长的面容在闪烁，是身后昏迷的寇敏带来的牵挂！他拼命地运转那残破的功法，试图引导、掌控这股力量，而不是被其同化！ 这是一个远比结丹更加凶险的过程！是在与混沌本源争夺自身存在的定义权！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扭曲、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混沌符文，皮肤时而龟裂，渗出灰色的血液，时而又迅速愈合，散发出玉石般的光泽。气息在筑基、金丹、乃至一个无法定义的境界间剧烈波动，极不稳定。 “靖杰！”严守诚看着儿子身上发生的诡异变化，吓得魂飞魄散，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推开。 严靖杰的意识在混沌的海洋中沉浮。他“看”到了更多破碎的画面——并非幻象，而是烙印在混沌本源中的、属于这片天地、属于那扇门、甚至属于……严氏先祖的零星记忆碎片！ 他看到了严凌风叛出天衍宗，并非仅仅因为不忍生灵涂炭，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发现了天衍宗试图掌控混沌源脉，最终目的……竟是为了推开那扇门！而严氏一族世代守护（或者说镇压）此地，以血脉为锁，根本目的，也并非单纯封印源脉，而是……延缓那扇门的开启！那扇门后，关联着比源脉暴动更加恐怖的东西！ 他还看到了，在更加久远的年代，似乎有其他的“钥匙”或“容器”出现过，但都失败了，化为了滋养这扇门、或者说门后存在的养料……寇敏体内的“源种”，绝非第一个！ 一个个碎片拼凑，一个笼罩在万古迷雾中的巨大阴谋，显露出了冰山一角！天衍宗是棋子，严氏一族是棋子，寇敏是棋子，甚至连那陨落的龙魂，可能也只是这盘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而执棋者……是谁！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这庞大的信息流和同化之力彻底淹没的刹那—— “蝌蚪……”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孤灯，穿透混沌的阻隔，传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是寇敏！她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挣扎着爬到他身边，不顾那混乱力场的撕扯，紧紧握住了他一只浮现出混沌符文、冰冷而僵硬的手！ 在她握住他手的瞬间，她眉心的“源种”再次亮起微光，一股温和而坚定的、与他同源却更加“有序”的混沌之力，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缓缓流入严靖杰体内！ 这股力量，如同最好的调和剂，瞬间抚平了他体内狂暴冲突的原始混沌气流！它并未削弱这股力量，而是引导着它们，以一种更加和谐、更加符合严靖杰自身意志的方式，与他残存的金丹之力、与他的血肉灵魂，进行着最后的融合！ 严靖杰那即将涣散的意识猛地凝聚！ 他明白了！ 寇敏体内的“源种”，并非单纯的“容器”或“引信”！它更像是一个……“坐标”，一个“调和器”！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帮助真正的“钥匙”——也就是身负严氏血脉、修炼混沌之道、并且有能力斩开门扉的他——安全地接纳、掌控这扇门后泄露出的本源力量！ 龙魂所说的“容器亦为引信”，更深层的含义或许在此！ “华妹……谢谢……”他在意识中喃喃。 不再抗拒，不再挣扎。他主动放开了心神，引导着那被寇敏力量调和过的原始混沌气流，与自身彻底融合！ “轰——！！！” 仿佛宇宙在体内重生！ 那破碎的金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他丹田深处，形成的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与规则的——混沌旋涡！ 这不是金丹，也不是元婴，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的存在形态——混沌之心！ 一股远比金丹期浩瀚、精纯、并且带着一种“制定规则”意味的力量，如同新生般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所有的伤势瞬间痊愈，甚至肉身与灵魂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发生了本质的蜕变！神识再次暴涨，轻易笼罩了整个黑石岭，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那扇石门之后，那无尽混沌的边缘！ 他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不再有混沌光芒流转，而是化作一片深邃的、仿佛能映照出万物本源的黑暗。周身气息彻底内敛，站在那里，仿佛与这方天地，与那地底的混沌之门，融为了一体。 他低头，看着依旧紧握着他手、脸色苍白却带着欣喜笑容的寇敏，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反手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 “没事了。”他轻声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扶着寇敏站起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父母村民，又看向那地底依旧在溢出混沌气息的裂缝，最后望向遥远的天际。 元婴修士退去，只是暂时的。混沌之门开启一时，引动的波澜，绝不仅限于此。天衍宗背后的黑手，那执棋的存在，绝不会就此罢休。 前路，依旧凶险莫测。 但他此刻，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挣扎、在夹缝中求存的少年。 他拥有了力量，窥见了真相的一角，更重要的是，他明确了要守护的人和方向。 他轻轻揽住寇敏的肩膀，对父母和村民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爸，妈，哥，让大家受惊了。先回家，好好休息。” “剩下的……交给我。”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规则本身的笃定。 风暴将至，而他，已做好了迎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