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混沌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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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之威，如同无形的风暴，虽已收敛，却依旧在坠龙涧这方死寂之地残留着令人心悸的余韵。三名天衍宗金丹长老化作飞灰，连带着他们布下的锁空大阵也烟消云散，唯有那浓郁不化的煞气，依旧在深渊中无声翻涌。 严靖杰揽着寇敏，自洞穴中一步踏出，悬浮于漆黑虚空。他并未立刻离去，而是闭上双眼，那新生的、浩瀚如海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以前所未有的广度与精度，向着坠龙涧外围，向着黑石村的方向，铺天盖地般蔓延开去！ 金丹初成，神游太虚！此刻他的神识范围，何止暴涨十倍！轻易便覆盖了方圆数百里的山川地势！ 黑石村的轮廓，瞬间在他“眼前”清晰起来。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刚刚因突破而升腾起的豪情，瞬间冻结，化作滔天怒火与刺骨冰寒！ 村子，已被一座巨大的、散发着不祥青光的阵法光罩彻底笼罩！光罩之上，符文流转，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磨盘虚影，散发出碾压、汲取生机的恐怖气息——天衍宗的“九转汲灵大阵”！ 村内，往日熟悉的炊烟与生机几乎断绝，一片死寂。他能“看”到，所有的村民，包括他的父母、兄嫂、大伯，都被驱赶到村子中央的晒谷场上，如同待宰的羔羊，被一道道青色锁链束缚着，跪倒在地。他们个个面色灰败，气息萎靡，周身气血与那微薄的生机，正被头顶那巨大的磨盘虚影丝丝缕缕地抽离，化作一道道黯淡的血色流光，汇入大阵之中！ 而在晒谷场的高台上，赫然端坐着两名气息渊深如海、周身道韵环绕的老者！其威压之盛，远超方才被他斩杀的那三人，竟是两名金丹后期的大修士！其中一人，手持一面青光熠熠的阵盘，正是他在主持这邪恶大阵！另一人则面无表情，闭目盘坐，但其周身隐隐散发出的锐利剑意，却让严靖杰的神识都感到一丝刺痛。 更外围，还有不下十名筑基修士，如同鹰犬般巡逻警戒。 以全村人性命为饵，布下绝户大阵，更有两名金丹后期坐镇！ 天衍宗……好狠的手段！好大的阵仗！ 严靖杰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光芒爆射，周身煞气翻腾，几乎要与这坠龙涧融为一体！一股毁灭性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冲天而起，搅得周围煞气疯狂涌动！ “蝌蚪……”寇敏被他身上骤然爆发的恐怖气息吓得一颤，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严靖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的暴怒。他不能乱！越是此时，越需冷静！ 他低头看向寇敏，眼神复杂而决绝。黑石村已成龙潭虎穴，带着她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但将她独自留在这坠龙涧且不说此地凶险，她体内那枚“源种”就如同黑暗中的明灯，天衍宗既有手段追踪至此，未必没有其他方法找到她！ 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挣扎与那滔天的杀意，寇敏仰着头，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用力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带我回去……蝌蚪……我要和你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严靖杰看着她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决然，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他不再犹豫，重重点头：“好！” 话音未落，他周身混沌真元轰然爆发，不再是暗金色，而是化作一种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混沌原色！他揽住寇敏，身形一动，不再是飞遁，而是直接融入了周围翻涌的煞气与混乱的空间波纹之中！ 金丹神通——混沌遁影！ 并非依靠速度，而是凭借对混沌之力的初步掌控，短暂地与周围混乱能量同化，实现近乎空间跳跃般的移动！这是唯有混沌金丹才能施展的秘法！ …… 黑石村上空，青光阵法如同巨碗倒扣。 高台上，主持阵法的青袍老者忽然眉头一皱，手中阵盘微微震颤，他猛地抬头，望向坠龙涧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奇怪，方才那一闪而逝的波动……” 旁边那闭目养神的剑修老者也缓缓睁开眼，眸中剑光一闪：“是那小子他竟真敢回来送死” 两人神识瞬间联动，如同两张无形大网，扫向阵法之外。 然而，就在他们神识探出的刹那—— 村子上空，那厚重的青光阵法屏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起来！紧接着，一道模糊的、仿佛由纯粹黑暗构成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直接穿透了阵法屏障，出现在了晒谷场的上空！ 正是严靖杰与寇敏！ “怎么可能！”青袍老者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九转汲灵大阵”乃天衍宗秘传困杀之阵，岂是能被轻易穿透的！ 严靖杰悬浮半空，目光瞬间扫过下方被锁链束缚、气息奄奄的亲人，最后死死锁定在高台上那两名金丹后期老者身上。那冰冷的杀意，如同万载玄冰，瞬间笼罩了整个晒谷场！ 他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出手！ 并指如刀，对着那手持阵盘的青袍老者，隔空一划！ “嗤——！” 一道细如发丝、却仿佛切割了空间本源的混沌裂痕，无视了距离，瞬间出现在青袍老者身前！ 快！快到极致！狠！狠到绝巅！ 青袍老者亡魂大冒，他从未感受过如此诡异而恐怖的攻击！那裂痕尚未及体，他周身的护体灵光便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狂吼一声，将手中阵盘猛地祭起，青光暴涨，化作一面厚重盾牌挡在身前，同时身形暴退！ “咔嚓！” 混沌裂痕掠过青光盾牌，那品阶不凡的阵盘，连同其释放的防御光罩，如同脆弱的琉璃，被无声无息地一分为二！裂痕去势不减，瞬间追上了暴退的青袍老者！ “不——！” 在绝望的嘶吼中，青袍老者的身体，自眉心至胯下，出现了一道笔直的血线。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无法相信自己金丹后期的修为，竟连对方一击都接不下。下一刻，血线猛地扩大，他的身躯轰然裂成两半，鲜血内脏泼洒一地，连金丹都未来得及逃出，便被那残留的混沌气息彻底湮灭！ 一击！再斩一名金丹后期！ 全场死寂！ 那些巡逻的筑基修士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晒谷场上的村民也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那道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那剑修老者脸色剧变，再无之前的从容，他猛地站起，背后一柄古朴长剑“锵”的一声自动出鞘，悬浮于身前，发出嗡嗡剑鸣，凌厉无匹的剑意冲天而起，锁定严靖杰！ “小辈！你竟已结丹！还是如此诡异的混沌金丹！”剑修老者声音沙哑，充满了震惊与杀意，“但凭此就想撼动我天衍宗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剑修之道！” “万剑……归宗！” 他剑诀一引，那古朴长剑瞬间分化出成千上万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罡！剑罡如雨，汇成一道毁灭性的洪流，撕裂空气，带着斩灭一切的意志，朝着严靖杰席卷而去！这是他的成名绝技，曾以此剑阵斩杀过同阶修士！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后期色变的恐怖剑阵，严靖杰眼神依旧冰冷。他甚至没有做出防御姿态，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混沌金丹微微一转。 “混沌……归墟。” 他轻声吐出四个字。 刹那间，以他掌心为中心，一个微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旋涡凭空出现！旋涡不大，却散发着令万物归寂、重返虚无的恐怖意蕴！ 那声势浩大、足以开山断河的万剑洪流，在触及这混沌旋涡的刹那，竟如同百川归海，被那小小的旋涡毫无悬念地、尽数吞噬了进去！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剑修老者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恐与茫然：“不……这不可能！我的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严靖杰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他面前！近在咫尺！ “你的剑，救不了你的命。” 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严靖杰的手掌，已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般，轻易按碎了剑修老者仓促布下的所有剑意屏障，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没有巨响，没有光芒。 剑修老者的身体，如同风干的沙雕，从被手掌按中的地方开始，迅速化作飞灰，消散在风中。唯有那柄失去主人的古朴长剑，发出一声悲鸣，从空中坠落。 转瞬之间，两名金丹后期，陨落！ 严靖杰看也没看那坠落的飞剑，目光扫向下方那些早已吓破胆的天衍宗筑基修士。 那些修士接触到他那不含丝毫感情的目光，顿时如坠冰窟，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快跑！”，剩余之人顿时作鸟兽散，仓惶向着阵法之外逃去。 严靖杰并未追击这些小卒。他抬手，凌空一抓。 “轰隆隆——！” 那笼罩整个村子的“九转汲灵大阵”，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支撑阵法的几处关键节点同时崩碎！巨大的青光屏障如同破碎的琉璃，寸寸瓦解，消散于无形。 束缚着村民的青色锁链也随之寸寸断裂。 阳光，再次洒落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空中那道缓缓落下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相认。 严靖杰落在晒谷场上，看着人群中相互搀扶着、老泪纵横的父母，看着激动得说不出话的大哥，看着依旧虚弱但眼中燃起希望的大伯……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深深一揖。 “爸，妈，哥……我回来了。” 严守诚老泪纵横，颤抖着上前，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嘴唇哆嗦着，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长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母亲更是直接扑上来，抱着他嚎啕大哭。 严靖杰轻轻拍着母亲的背，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与站在不远处、同样眼泛泪光的寇敏对视。他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寇敏破涕为笑，用力擦了擦眼角。 然而，就在这悲喜交加、气氛稍缓的刹那—— 异变再生！ 天空之上，那原本因阵法破碎而恢复清明的天穹，毫无征兆地，猛地暗了下来！一股远比之前两名金丹后期加起来还要恐怖、还要恢弘、仿佛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的浩瀚威压，如同整个天穹塌陷般，轰然降临！ 云层翻滚，凝聚成一张模糊不清、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巨大人脸！那人脸的双眼，如同两轮冰冷的太阳，淡漠地俯视着下方的黑石村，目光最终落在了严靖杰身上。 一个宏大、古老、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天宪，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混沌余孽……窃据源脉……扰乱天纲……其罪……当诛。”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只完全由法则与灵气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带着碾碎星辰、破灭万物的恐怖气息，如同上苍之罚，朝着严靖杰，朝着整个黑石村，缓缓按下！ 元婴！是天衍宗的元婴老祖！亲自出手了！ 刚刚经历苦战、解救村民的严靖杰，瞳孔骤然收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 他猛地将怀中母亲推向父亲，身形冲天而起，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暗金色的混沌真元混合着坠龙涧吞噬的煞气，化作一道逆冲苍穹的混沌光柱，悍然撞向那遮天巨手！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震动了整片天地！ 混沌光柱与遮天巨手狠狠撞在一起！能量风暴瞬间席卷开来，将晒谷场上的村民尽数掀飞！房屋倒塌，大地开裂！ 严靖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如同流星般从空中坠落，狠狠砸在地面，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他周身混沌真元涣散，金丹哀鸣，仅仅一击，便已身受重创！ 元婴与金丹，乃是云泥之别！ 那遮天巨手只是微微一顿，黯淡了些许，却依旧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继续缓缓压下！要将这村庄，连同这“混沌余孽”，一同从世间抹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心。 严靖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感觉浑身骨骼如同散架，经脉欲裂。 难道……刚刚回来，就要眼睁睁看着一切毁灭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 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得自烟霞山老道的云纹令牌，以及那枚“战”字令牌，竟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云纹令牌化作一道纯净白光，冲天而起，没入虚空，似乎在沟通着什么。 而“战”字令牌则血光大盛，那铁血战意不再守护他，而是化作一道血色洪流，疯狂涌入他破碎的经脉与哀鸣的金丹之中！一股源自远古、不屈不挠、敢于向天地挥刀的惨烈意志，在他灵魂深处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坠龙涧深处，那低沉搏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丝焦急与催促！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严靖杰福至心灵，猛地看向不远处，同样被威压震慑、脸色苍白、眉心“源种”剧烈跳动的寇敏！ 龙魂的警示在脑海回荡——“她的路……在你……你的路……亦在她！” “华妹！”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吼，“信我！” 寇敏看着他决绝的眼神，看着那遮天蔽日、毁灭一切的巨手，看着这生养他的村庄即将覆灭……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一种同样决绝的神色取代！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她信他！ 她闭上眼，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眉心那枚“混沌源种”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搏动、发光！ “嗡——！！！” 一道粗大的、灰蒙蒙的、蕴含着最原始混沌气息的光柱，猛地从寇敏眉心爆发，冲天而起，与严靖杰体内那被战意激发的混沌金丹之力，以及那来自坠龙涧深处的搏动指引，瞬间连接、交融！ 三者合一！ 严靖杰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尽的混沌旋涡！他“看”到了！在黑石村的地下深处，在那被“三才锁灵阵”苦苦镇压的混沌源脉核心处，一扇古老、巨大、布满了无数锁链与封印的……石门虚影，正在缓缓浮现！ 而那从天而降的遮天巨手，其目标，似乎并不仅仅是他，更是……要阻止这扇石门的显现！ “原来……如此……”严靖杰在意识中明悟。 这扇门，才是关键！ 他没有丝毫犹豫，汇聚了寇敏“源种”之力、自身金丹之力、坠龙涧龙魂指引以及“战”字令牌意志的全部力量，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斩断因果、劈开宿命的——混沌之刃！ 不是斩向那遮天巨手，而是……斩向了黑石村地下，那扇正在艰难浮现的——古老石门！ “开！！！” 伴随着他灵魂的咆哮，那凝聚了所有力量与希望的混沌之刃，无视了空间与封印的阻隔，狠狠斩在了石门之上！ “咔嚓——！！！” 一声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碎裂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那扇被无数锁链与符文缠绕的古老石门，中央，被斩开了一道细微的、却无比清晰的……裂缝！ 一股无法形容其古老、其浩瀚、其混乱、其……充满无限可能的混沌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那裂缝中汹涌而出！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遮天蔽日的法则巨手！ 那蕴含着元婴修士无上法力的巨手，在接触到这精纯到极致的原始混沌气流时，竟如同骄阳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天空之中，那云层凝聚的巨大人脸，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之色！ “混沌之门……竟被强行开启了一丝！严凌风……你留下的后手……该死！” 宏大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那巨大人脸迅速淡化、消散，连同那残余的威压，也潮水般退去。 天空，重新恢复了清明。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黑石村，惊魂未定的村民，相互搀扶、气息奄奄的严靖杰与寇敏，以及……那从地底裂缝中，依旧在丝丝缕缕溢散出来的、改变了一切命运的——原始混沌气息。 严靖杰瘫倒在深坑边缘，看着空中消散的巨脸，感受着地底那扇被强行斩开一丝缝隙的石门，以及怀中因力量耗尽而昏迷的寇敏，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沉重的茫然。 门，开了一丝。 但门后，到底是什么 而开启这扇门的代价……又是什么 他抬头，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那些因混沌之门开启而必将被惊动的、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