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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之内，又是另一番天地。 穿过重重门禁，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由无数低矮号舍组成的方正区域，宛如巨大的棋盘。 每间号舍不过方寸之地，仅容一人转身，内设一块充当书桌的号板，一个充当座椅的号凳，以及一个放置笔墨砚台的小几。 这便是数千举子未来数日挥毫泼墨、决定命运的方寸战场。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新糊的浆糊味，以及一种压抑的肃静。 只有巡考官员和号军（负责考场事务的兵卒）规律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咳嗽声、磨墨声，打破这片沉寂。 萧辰按考牌找到自己的号舍，位于中间区域，不算好也不算差。 他平静地走入，放下考篮，开始整理笔墨砚台，心态平和。 经历过乡试考场的风波，他对这种环境早已适应。 然而，帝经那无形的感知网络，已悄然覆盖了周围数十个号舍。 并非刻意探查，而是一种本能的预警。很快，一丝不和谐的“杂音”便被捕捉到。 在他左手边隔了两个位置的号舍，那名举子（面色苍白，眼神闪烁，炼气初期修为）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更重要的是，一名穿着号军服饰、面容普通但眼神精明的汉子，在巡考间隙，借着整理隔壁号舍门帘的机会，极其迅速地将一个小纸团塞入了那举子手中！ 动作隐蔽，时机刁钻，若非帝经超强感知，几乎难以察觉。 “果然…又来了。” 萧辰心中冷笑。 靖王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从城门刁难、拍卖抬价、贡院门前污蔑，到现在考场内的舞弊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那名号军的体貌特征和动作习惯，同时分出一丝心神，关注着隔壁的动静。 帝经超强记忆，启动！ 那举子拿到纸团后，紧张地藏在袖中，趁人不备偷偷展开。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正是经义题的某些偏僻考点的“标准答案”！ 萧辰的神魂之力如同无形的镜子，瞬间将纸团上的内容“拓印”下来，并同步进行分析、比对。 帝经资料库中浩如烟海的典籍信息飞速流转，立刻找出了这几条“答案”的出处，以及…其中两处刻意修改、似是而非的谬误！ “呵，不仅传递夹带，还想用错误答案误导他人，或者…留作日后构陷的把柄” 萧辰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歹毒用心。 若他日查实舞弊，这错误答案便可作为“证据”，证明作弊者学问不精，连答案都抄错，更坐实罪名。 他不动声色，继续研磨，仿佛对隔壁的一切毫无察觉。 然而，对方的阴险远超想象。 那名传递夹带的号军，在完成第一次“投喂”后，并未远离，而是在附近逡巡。 片刻后，他再次悄无声息地靠近萧辰的号舍区域。 这一次，他手中捏着另一个更小的、揉得紧紧的纸团。 就在他经过萧辰号舍门口的刹那，手腕极其隐蔽地一抖！ 那纸团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精准地朝着萧辰号舍内、他脚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抛去！ 纸团上，赫然写着萧辰的名字，以及几句经义题的“答案”片段！ 一旦被巡考官发现，这就是铁证！ 人（号均可作伪证）赃（纸条）并获！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一下变故极其突然！ 那号军动作快如闪电，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正是巡考官视线移开的瞬间！ 眼看那写着萧辰名字的“罪证”就要落入号舍！ 萧辰早已料到可能有此一招！ 在那纸团即将落地的电光石火之间，他看似随意地放下手中的毛笔，笔杆在号板上轻轻一磕！ 帝经微操能力，爆发！ 一股极其精妙、柔和却带着旋转巧劲的内力，透过笔杆传递到号板，再震向地面！ 那即将落地的纸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一拨，非但没有落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沿着一条诡异的弧线，“嗖”地一声倒射而回！ 目标直指那名刚刚完成“投掷”、正欲转身离开的号军！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那号军只觉得眼前一花，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就感觉袖口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一摸，脸色瞬间煞白！ 那熟悉的触感…正是他刚刚扔出去的纸团！ 怎么回来了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 他感觉袖口内的暗袋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破了！ 紧接着，一股冰凉的、带着墨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内衫！ 他惊恐地低头，只见一支蘸满了浓墨的、细如牛毛的钢针，正正好钉在他袖口暗袋的位置，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墨汁正从破口处迅速洇开！ 而那枚要命的纸团，就躺在被墨汁染黑的暗袋里，异常醒目！ 这钢针，自然是萧辰弹回纸团时，顺势从笔洗中沾起并附赠的“小礼物”！ 就在这时—— “嗯何事喧哗” 一名面容严肃的巡考官恰好走到附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名号军的异常僵硬和慌乱神色。 他的目光立刻锁定在号军那明显颜色不对、还在滴淌墨汁的袖口上！ “你！袖中藏的何物” 巡考官厉声喝道，几步上前。 “大…大人…没…没什么…” 号军魂飞魄散，想要遮掩，却已来不及。 巡考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开袖口！ 那枚写着萧辰名字、沾着墨迹的纸团，以及那根醒目的钢针，赫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好啊！竟敢在考场之内传递夹带，还敢栽赃陷害应试举子！” 巡考官勃然大怒，“来人！拿下！严加审问！” 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扑上来，将那面如死灰、连喊冤都忘了的号军死死按住。 而隔壁号舍那个之前接收夹带的举子，听到外面的动静，偷眼一看，正好看到那号军被擒、纸团暴露的一幕，顿时吓得浑身瘫软，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比刚才的号军还要白上三分。 萧辰自始至终，都安稳地坐在自己的号舍内，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拿起试题卷，开始认真地审题，准备作答。 巡考官处理完号军，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萧辰，心中已然明了。 他对着萧辰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赏与警告，随即押着人犯匆匆离去。 考场内恢复了之前的肃静，但暗流已然平息。 萧辰提笔蘸墨，落笔于答卷之上。 笔走龙蛇，文思泉涌。 经义文章，在他笔下绽放出迥异于寻常、带着帝经独特视角与混沌锻体后沉稳气度的光彩。 这一次，他要惊动的，不仅仅是考官。 还有这京城，乃至九重宫阙内的…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