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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如附骨之疽的窥视感并未因他们离开静默尖塔而消失，反而如同逐渐收紧的蛛网，从四面八方隐隐压迫而来。阿南与林晚星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多年并肩的默契让他们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意图——不能直接返回“希望之星”号，那无异于引狼入室。 “去‘共鸣酒馆’。”阿南低声道，借着人群中一个体型庞大的外星商贩的遮挡，迅速拐入一条侧向的狭窄管道。林晚星紧随其后，灵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身后每一个可疑的能量波动。 管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残留的荧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照明。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某种腐败有机物的酸臭。他们加快了脚步，身影在交错的光影间快速闪动，试图利用集市复杂如迷宫的地形摆脱追踪。 然而，追踪者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不止一道气息如同鬼魅，始终缀在后方，时而分散，时而合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耐心。他们尝试了几次突然的变向和利用废弃舱室设下简单的灵能陷阱，却都被对方轻易识破或绕过。 “不止一拨人。”林晚星秀眉微蹙，声音压得极低，“至少有三股不同的气息。一股带着‘归档者’代理人特有的那种冰冷解析感；另一股……充满了混乱与暴戾，像是本地的掠夺者团伙；还有一股，非常隐晦，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目的不明。”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他们就像掉进池塘的石子，不仅惊动了水底的捕食者，也引来了水面徘徊的掠食鸟类。 “先去酒馆，那里人多眼杂，他们不敢轻易动手。”阿南当机立断。根据根须之影的信息，“共鸣酒馆”受集市内某个强大中立势力庇护，禁止公然械斗，或许能提供一个短暂的喘息之机。 七拐八绕之后，一阵混杂着酒精、汗液、劣质香料以及无数种族信息素的喧嚣声浪扑面而来。一扇由某种巨兽颅骨改造而成的大门敞开着，门内透出晃动的、色彩斑斓的光线。“共鸣酒馆”四个扭曲的宇宙通用文字，用一种散发着微光的涂料潦草地涂在颅骨之上。 两人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酒馆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显然运用了空间拓展技术。喧闹的音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各种奇形怪状的生命体聚集在粗糙的金属桌椅旁，大声交谈、争吵、或是进行着见不得光的交易。空气中灵能波动紊乱，显然不少顾客都习惯性地保持着防御或探测状态。 他们找了个靠近角落、背靠实体墙壁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入口和大部分酒馆内部的情况。阿南要了两杯本地酿造的、气味刺鼻的“能量发酵液”作为伪装，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门口。 很快，第一拨追踪者出现了。那是两个穿着灰色制服、身形挺拔、面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他们眼神空洞，动作精准得如同机械，进入酒馆后，并未四处张望，而是如同预设好程序的探测器，站在门口，无形的扫描波动如同水银泻地般悄然蔓延开来。是“归档者”的代理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群形象粗野、身上带着各种武器和改造痕迹、散发着血腥味的家伙也吵吵嚷嚷地挤了进来。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酒馆里的每一个顾客，目光最终也落在了阿南和林晚星所在的角落，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是那伙本地掠夺者！ 两拨人马显然也注意到了彼此，冰冷的视线与暴戾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激荡起无形的火花。酒馆内的喧闹声瞬间低了几分，许多老油条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而第三股，那个最为隐晦的气息，却始终没有现身，仿佛融入了酒馆背景的噪音之中，无从捉摸。 阿南的心沉了下去。被两拨（甚至三拨）人马堵在酒馆里，情况岌岌可危。一旦离开酒馆的庇护，等待他们的将是雷霆般的攻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略带沙哑、却莫名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们旁边的空座响起： “两位，这里的‘发酵液’味道如何如果不合口味，我或许可以推荐点别的。” 阿南和林晚星心中猛地一凛，霍然转头。只见一个穿着不起眼旅行者斗篷、兜帽压得很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那里。他（她）的手指轻轻在沾满酒渍的桌面上敲击着，节奏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当那人微微抬起下巴，让兜帽下的阴影稍微褪去一些时，阿南和林晚星的瞳孔骤然收缩！ 尽管面容经过了一些伪装，肤色也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眼角眉梢多了些许风霜的痕迹，但他们绝不会认错——这张脸，属于一个本该已经在那场针对守碑人传承者的残酷围剿中，与秩序庇护所一同殉爆的“死人”！ 他是雷昊！曾经秩序庇护所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外勤执事之一，也是阿南和林晚星在庇护所受训时的同期学员，更是当年那场突围战中，被认为为了断后而英勇牺牲的战友！ “你……”林晚星几乎要失声叫出他的名字，却被阿南在桌下用力按住了手。 雷昊的眼中没有丝毫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寂和一丝不容错辨的警告。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门口那两拨虎视眈眈的追踪者，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冷弧度。 “看来两位惹的麻烦不小。”雷昊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评论天气，“‘清道夫’和‘血爪团’同时盯上，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清道夫（归档者代理人）和血爪团（掠夺者）！他直接点破了追踪者的身份！ “你有什么建议”阿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雷昊的“死而复生”充满了疑团，但眼下，他似乎提供了唯一可能的突破口。 雷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杯中那浑浊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这里的酒确实不怎么样。我知道有个地方，存货更地道，也更……安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便向着酒馆后方，那条标着“员工通道，闲人免进”的狭窄过道走去。 这是一个选择。信任一个“已死”的故人，跟随他进入未知还是留下来，面对外面至少两拨敌人的围剿 阿南与林晚星瞬间完成了眼神交流。雷昊的出现太过蹊跷，但他刚才敲击桌面的节奏，是秩序庇护所内部曾经使用过的一种简易警示密码，意为“危险，跟随”！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就在门口的清道夫似乎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开始迈步逼近，而血爪团的成员也狞笑着摸向武器时，阿南和林晚星猛地起身，毫不犹豫地跟着雷昊，闪入了那条昏暗的“员工通道”。 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酒馆内的气氛几乎凝固。清道夫停下了脚步，冰冷的电子眼闪烁着；血爪团的头目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却似乎对那条通道有所顾忌，没有立刻追入。 而那个始终隐匿的第三股气息，在通道口徘徊了片刻，最终也如同雾气般悄然散去。 通道内，雷昊的脚步很快，对路径熟悉得仿佛走在自家后院。他没有回头，只是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别问，别停，想活命就跟紧。” “至于我为什么还活着……等我们摆脱了后面那些‘尾巴’，再说。”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