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烦人的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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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窗外的天刚泛起鱼肚白，窗帘缝里漏进的微光还没来得及照亮房间，齐雨儿的手机就刺耳地响了起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句 “喂”，听筒里就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雨儿…… 呜呜…… 我实在没办法了……” 是老家的小娜，那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一下就把齐雨儿的困意驱散了大半。她赶紧坐起身，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怎么了小娜别急，慢慢说。” 小娜抽抽搭搭地哽咽着，好半天才把话说顺。她和老公这些年就没断过争吵，最核心的矛盾还是孩子。年轻时她忙着打拼，不注意作息和饮食，身体底子渐渐亏了，后来怀过几次孕，却都没能留住，慢慢成了习惯性流产。每次发现怀孕，她都小心翼翼地卧床保胎，药吃了不少，罪受了一堆，可孩子还是一次次悄悄溜走。 “我们结婚都七八年了…… 我真的太想要个孩子了……” 小娜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低落下去，满是绝望，“老家的医院都跑遍了，医生都说没什么好办法。我听说丁市的妇产科厉害，你在那儿待了这么久，认不认识好医生啊我想来碰碰运气。” 齐雨儿握着手机，心里沉甸甸的。她太了解小娜了，从年轻时就盼着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家里的婴儿床甚至都提前买好了，如今一次次的打击，怕是把她熬得快撑不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或许可以换个思路，不一定非要孩子，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话太轻飘飘了，怎么能劝一个执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放下。 听筒里还在传来小娜压抑的哭声，齐雨儿深吸一口气，放柔了语气：“你先别哭，身子要紧。我帮你打听打听，我认识几个朋友，看看他们有没有熟悉的妇产科医生，肯定帮你留意着。”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雨儿……” 小娜的哭声里终于透出点光亮，连声道谢。 挂了电话，齐雨儿靠在床头，再也没了睡意。她翻开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心里却没多少底。她身边的朋友大多是同事，对妇产科领域并不熟悉。可她看着通话记录里小娜的名字，又想起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还是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可齐雨儿心里却堵得慌。小娜的难，她能共情，却又帮不上太多实质性的忙，这份无力感，让这个清晨都变得格外沉重。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能尽快找到靠谱的医生，给小娜带去一点希望。 齐雨儿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半天呆，脑子里还在盘旋着小娜的事。她翻了翻微信列表，划到蓝玥时顿了顿，想着蓝玥人脉广，或许能有门路；又看到通讯录里一个做医疗相关工作的旧同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 毕竟是涉及妇产科的专业医生，随口打听怕不靠谱，正琢磨着该怎么措辞才稳妥，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点开一看，是小娜发来的信息，还附带了一张航班截图。信息里写着：“我订好机票了，航班信息发给你，你要是有时间来机场接我。” 齐雨儿盯着这行字，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无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打听医生的事，小娜就已经把机票订好了，连商量的余地都没给她留。这哪是求别人帮忙的态度简直像是通知她去接机一样，理直气壮得让人心里发堵。 02 她捏着手机，指尖都有些发紧。这些天自己的糟心事就没断过，离婚的事悬着，和王浩的纠葛让人窝火，好不容易靠朋友聚会缓了口气，现在又突然要接手小娜的麻烦。她是真没什么心情去倾听别人的愁苦，更没精力去帮着跑医院、对接医生。 齐雨儿点开对话框，好几次想敲下 “我没时间，你自己打车吧”，可手指悬在屏幕上，终究还是没按下去。小娜是老家为数不多还联系着的朋友，当年她刚到丁市打拼时，小娜还帮她寄过好几次家里的特产。真要是硬邦邦地拒绝，她心里又过意不去，传回老家，指不定还会被人说薄情。 纠结了足足十几分钟，窗外的阳光都爬进了房间，齐雨儿才重重叹了口气，压下心里的不情愿，敲了个干巴巴的 “好” 字发了过去。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瘫倒在沙发上。她预感到接下来的日子又要不得安宁了，可这份裹挟着人情的麻烦，她终究还是躲不掉。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小娜这次来，能顺顺利利的，别再给她添更多乱子。 手机屏幕不停弹出消息提示，齐雨儿一条接一条点开，火气顺着脊椎一点点往上窜，到最后胸口憋得都快喘不过气。 “我怕你没时间，带上莉莉一起去了啊。” 看到这条时，她还强压着情绪，想着多个人也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可紧接着，“你家吃的够吧，给我买点零食，我总饿” 的信息跳出来，她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还没等她消化，下一条又进来了：“床单被罩给我换一套干净的啊。” 齐雨儿盯着屏幕，手指都在发抖，终于忍不住回了句：“你们要住我家” 她本以为小娜会意识到不妥，没料到对方回得理直气壮：“那当然了，我好不容易去一趟你还不招待招待我” 紧跟着又补了一句，带着莫名的理直气壮，“我还是病人呢，你得照顾我。” 信息还在一条接一条地弹，像催命符似的，把齐雨儿的火气彻底点燃了。她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把手机拍在桌上，发出 “啪” 的一声响。 这些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谁不清楚她的底细当年她咬牙在丁市扎根，背后全是说不出的苦。老家那个地方，她早就回不去了。嗜酒如命的爸爸，喝醉了就撒泼骂人；妈妈早就跟人重组了家庭，她回去连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 所以每次偶尔回老家，她从不敢麻烦任何人，都是自己默默订好宾馆。朋友们对此心知肚明，这么多年，别说主动让她去家里住，就连一句 “要不要来家里坐坐” 的客套话都没有过。大家像是心照不宣似的，刻意避开她的家庭窘境，也刻意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现在呢小娜转头就用这种命令式的口气，理所当然地要住她的新家，还提了一堆颐指气使的要求。一会儿要零食，一会儿要换床品，张口闭口让她照顾，完全没顾及她刚在婚姻里摔了跟头，自己的日子还一团糟。 03 齐雨儿瘫坐在沙发上，心里又气又寒。她一直以为，就算日子再难，老家这些发小总能留几分情分。可此刻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信息，她才看清，有些情谊早就变了味。人家只记得她在丁市安了家，却忘了她这一路走得多不容易，忘了她也需要被体谅，而不是被当成随叫随到、予取予求的招待员。 她拿起手机，看着对话框里不断刷新的消息，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可想起小时候一起跳皮筋、分零食的日子，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那份憋在心里的火气，混着说不清的委屈，堵得她眼眶都热了。 齐雨儿盯着小娜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心里那点仅存的情分，彻底被那些理所当然的要求磨没了。原本她还想着找蓝玥或者旧同事好好打听靠谱的妇产科医生，可现在，她连点开联系人对话框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娜的得寸进尺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想帮忙的心思。她想不通，凭什么自己要放下一堆糟心事，去伺候一个连基本尊重都不懂的人那些命令式的语气，那些毫无顾忌的索取，哪里像是朋友，分明是把她当成了免费的招待员和跑腿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火气，指尖冷冰冰地敲着屏幕，敲出一段极其敷衍的回复：“我问了，这边医生水平没差太多，你就直接去医学院挂专家号就可以了。如果这边看感觉不好，去北京看吧。” 发送之前，她还特意读了一遍。没有提供任何具体的医生姓名，没有说要帮忙打招呼，甚至连一句 “有问题再找我” 都没加。医学院的专家号难挂是出了名的，她故意没提挂号的难处，也没说自己可以帮忙试试抢号 —— 她就是不想再为小娜多费一丝力气了。 至于那句 “去北京看”，更是随口的托词。她清楚小娜家境普通，去北京看病要花不少钱，来回折腾也麻烦，大概率不会真的去。她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摘出来，断了小娜后续再麻烦她的念头。 信息发出去后，小娜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个 “哦”。齐雨儿看到这个字，心里反倒松了口气。她没再回复，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她却觉得心里一片凉。小时候的情谊有多珍贵，此刻就有多让人失望。她不是冷血，只是实在没精力，也没心情，再去维系这种只有索取没有体谅的关系了。从今往后，她只想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齐雨儿靠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抱枕边角。尽管心里的火气还没彻底散去，但冷静下来一想，拒绝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她太清楚老家的圈子有多小，一点小事就能被传得面目全非。要是真的把小娜拒之门外，不出三天，老家就会传开 “齐雨儿在城里混好了，就看不起发小”“连老乡看病都不肯帮衬，心肠太硬” 这类难听话。那些唾沫星子，足够把她这些年在外打拼的体面都淹没。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试着换个角度想问题。小娜和自己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在田埂上追着跑，分一块糖都要掰开两半，情谊总归是真的。这几年两人联系少了，或许是小娜性子本就大大咧咧，说话不过脑子，并非有意要为难她。 再说了，小娜这次是来治病的。习惯性流产折腾了她七八年，心里的苦和慌肯定不少。人在绝境的时候，或许就会变得格外依赖熟人，说话做事难免失了分寸。她那样理所当然地提要求，说不定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觉得不管怎么说，自己都不会真的计较。 想到这些，齐雨儿胸口的憋闷慢慢缓解了些。她起身走到镜子前，对着里面的自己扯出一个笑容。不就是招待几天吗换套干净床品，买些零食，这些都是小事。就当是帮落难的朋友一把，也算是给小时候的情谊一个交代。 她打开购物软件，下单了小娜平时爱吃的几样零食，又从衣柜里翻出备用的纯棉床单被罩，提前铺在了客房的床上。做完这些，她心里踏实了不少。不管之前有多生气，见面时总得拿出点样子。她暗自告诫自己，千万别带着情绪去接小娜，别让好好的一桩帮忙，最后闹得彼此难堪。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利把这阵子应付过去，比什么都重要。 齐雨儿走到次卧门口，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新换的浅灰色床单被罩铺得平平整整，连褶皱都找不到，枕头也摆得端正，她伸手按了按，确认被褥干燥松软，这才放心地关上门。 转身回到客厅，她拿起抹布快速擦了遍茶几和餐桌，把之前散落的杂志归拢到书架上，又将垃圾桶里的垃圾打包好拎到门口。虽然只是简单收拾，但屋子瞬间清爽了不少，看着这整洁的模样，她心里的烦躁也淡了些。 做完这些，她冲进卧室换衣服。之前搬东西弄脏的套装还在洗衣机里，通勤的工装又显得太沉闷。她翻了半天，挑了件浅驼色的针织开衫，搭配一条米色直筒裤，既得体又舒服。对着镜子简单捋了捋头发，涂了层淡淡的唇膏提气色，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温和。 她抓起沙发上的车钥匙和手机，又想起小娜说总饿，特意绕到楼下便利店，买了几包坚果、两盒酸奶和一袋小面包塞进包里。最后看了眼玄关的时钟，离航班落地还有四十分钟，时间刚好。她锁好门，快步走向停车场，心里默念着：见面好好说话，别计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