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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丝竹声倏然一停，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声穿透喧嚣： “太后娘娘驾到——” 原本喧闹的紫宸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宾客，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命妇女眷，皆神色一肃，齐齐转身面向御座方向，敛衽垂首，恭敬行礼。 “恭迎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声中，太后在一众宫娥内监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步入大殿。 她身着明黄色凤穿牡丹宫装，头戴九龙四凤冠。 虽年过半百，却保养得宜，面容慈和又不失威严，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带着洞察世事的清明。 “都平身吧。”太后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今日哀家寿辰，诸位不必过于拘礼，尽兴便好。” 众人谢恩起身。 太后的目光在人群中掠过，在经过慕千月身上时，几不可察地微微停顿了一瞬。 唇角似乎弯起一抹极淡的赞赏弧度，随即又自然地移开，在御座上落座。 李青玥将太后那细微的停顿和赞赏尽收眼底。 心中非但没有半分气恼，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扭曲的兴奋。 【看吧，连太后都中意她……】李青玥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光芒，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若在以往，太后对慕千月的另眼相看，无疑会让她妒火中烧。 但此刻，她的心思早已从太子妃的宝座，转移到了那个墨色身影之上。 太后的青睐，此刻在她看来，简直是天赐的助攻！ 【慕千月啊慕千月，你越是出色，越是得太后欢心，被选为太子妃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几乎要笑出声来，【等你成了太子的人，薄司靳再如何惦记，也只能是痴心妄想！】 她仿佛已经看到慕千月凤冠霞帔嫁给太子，而薄司靳心灰意冷的模样。 到那时，她李青玥再以温柔解语的身份出现，何愁不能趁虚而入 想到这里，她心情愈发舒畅，连带着看慕千月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皇后身着正红色百鸟朝凤宫装，头戴双凤衔珠步摇，仪态端庄，领着几位位份较高的妃嫔缓步而入。 她们的出现，再次让殿内气氛变得更加庄重。 “臣妾/儿臣恭祝母后福寿安康，万寿无疆！”皇后与嫔妃们向太后行大礼，声音柔婉齐整。 太后笑容慈蔼，抬手虚扶：“都起来吧，难怪你们有心了。” 皇后率先起身，从身后女官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雕花长匣。 亲自奉上，声音温润悦耳：“母后，这是臣妾与皇上为您寻来的《万寿图》。 乃前朝书画大家耗费十年心血所绘，共集百位百岁老人亲手所书‘寿’字，愿母后福寿绵长，康宁永驻。” 太后闻言，眼中露出真切喜色，连连点头：“好，好！皇帝和皇后有心了，此物甚合哀家心意。” 接着，几位妃嫔也依次献上寿礼。 有罕见的多色珊瑚树，寓意吉祥；有高僧开光的白玉观音，祈求平安；还有用金丝银线绣制的万里江山屏风，气势恢宏……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匠心独运，引得殿内众人阵阵低叹。 太后一一含笑收下，温言嘉许。 这份由皇后引领的、代表着皇室晚辈心意的献礼，将寿宴的喜庆与尊荣推向了又一个高潮。 殿内丝竹再起，气氛在庄重与喜庆间流转，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御座之前，分享着这皇家天伦与无上荣光。 皇后与嫔妃们相继落座后，司礼内官高唱：“献寿礼——” 早已等候多时的勋贵官眷们立刻按品级高低，依次上前献礼。 李青玥果然抢在了头一份，她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行至御前。 再次盈盈下拜，声音清亮悦耳：“臣女李青玥，恭祝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福泽绵长。 听闻太后娘娘素日潜心礼佛，慈悲为怀，臣女特意命人铸就此尊赤金佛像，并请护国寺高僧开光诵经九九八十一日，惟愿佛光永佑娘娘，平安喜乐。” 她身后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抬上一尊尺余高的佛像，通体由纯金打造，金光璀璨。 佛像面容慈悲庄严，细节处雕刻得极为精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所费不赀。 太后信佛，见此果然龙心大悦，连连颔首，笑容愈发慈和：“好，好！李相家教有方，青玥丫头有心了，这礼物哀家很是喜欢。快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李青玥从容起身，退至一旁，眼角眉梢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 有了她这尊奢华无比、又投其所好的金佛珠玉在前，后面几位公侯夫人、世家千金献上的寿礼。 诸如名家字画、珍稀古玩、精巧刺绣等，虽也皆是精心准备、价值不菲，但在那夺目的金光对比下，难免显得有些黯然失色，引来的赞叹之声也稀疏了不少。 太后虽也一一含笑应了，却再未如方才那般喜形于色。 这献礼环节，俨然成了李青玥一人的风光舞台。 轮到慕千月上前献礼时，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都带上了几分审视与好奇。 然而，慕千月只是捧着一个看似朴素的锦盒，步履从容地行至御前。 依礼下拜，声音清越平稳：“臣女慕千月，恭祝太后娘娘松柏长青，福寿安康。区区薄礼，聊表心意，望娘娘不弃。” 锦盒打开，里面并非众人预想中的奇珍异宝，而是一只釉色温润、器型典雅的古董花瓶。 那花瓶品相虽好，但若论价值，确实远不及李青玥那尊金光闪耀的赤金佛像。 就在一些人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或看好戏的神色时，太后却微微前倾了身子，仔细端详了片刻。 眼中骤然爆发出比见到金佛时更明亮、更真切的光彩。 “这……这是前朝官窑的‘雨过天青’釉”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她甚至抬手示意慕千月再近前一些，“孩子，快，拿近些让哀家仔细瞧瞧！” 慕千月依言上前，将锦盒捧高。 太后看着那如雨后天空般纯净澄澈的釉色，指尖轻轻虚抚过瓶身流畅的线条，脸上绽开由衷的喜悦笑容。 “好！好啊！”太后连连称赞。 目光慈爱地落在慕千月身上，语气中充满了惊喜与赞赏，“丫头，你是怎么想到寻这个来的 哀家年轻时，在娘家见过一只类似的，甚是喜爱，可惜后来…… 再难觅得如此纯净的釉色和这般雅致的器型了！你这礼物，真是送到哀家心坎里去了，比那些金玉之物更得哀家欢心！”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李青玥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变得僵硬无比。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后对那只“不起眼”的花瓶爱不释手。 甚至亲昵地将慕千月唤到身边说话，那温和的态度，与方才对自己程式化的嘉许截然不同！ 【这个老虔婆就算是偏心，也不能如此的明显啊】 慕千月也是满腹疑惑，她准备的礼物，虽不名贵，但求不出什么错。 没想到如此合太后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