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决死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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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萧青鸾便感到脚下一软，抱着楚小凡跌落在某种潮湿松软的地面上。刺骨的寒意被一股带着腐朽气息的闷热所取代，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虫鸣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低吼。 她强忍着神识因跨界传送而产生的撕裂感，第一时间环顾四周。 这里不再是北冥绝渊那无边无际的冰雪世界，而是一片幽暗无光的原始丛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其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瘴气和植物腐烂的味道。脚下的“地面”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散发出一种陈腐的气息。稀薄的光线从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中艰难地透下，在布满苔藓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 完全陌生的环境，空气中灵气的性质也与九州大陆迥异，带着一股蛮荒、原始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萧青鸾心中一片茫然。老祖以生命为代价启动的传送阵，将他们送到了何处 她来不及细想，立刻低头查看楚小凡的状况。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青灰，后心处的黑色纹路虽然被混沌之力暂时压制，不再蔓延，但那死寂的气息依旧盘踞不去，如同附骨之疽，持续侵蚀着他的生机。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设法为他疗伤，至少要先稳住伤势。 然而，就在她试图撑起身体，寻找暂时容身之所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毫无征兆地在她心湖中响起。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被硬生生剜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本源的哀恸！ “老祖……” 萧青鸾娇躯剧震，猛地抬头，望向虚空，尽管她知道什么也看不到。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不同于之前空间通道中的悲痛，这一次，是一种确切的、仿佛某种维系被彻底斩断的绝望感。 她知道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那位看似孩童、实则撑起了萧家一片天的老祖，那位嘴硬心软、总是在最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长辈，真的……不在了。 为了给他们争取这渺茫的生机，他燃尽了金丹，崩碎了肉身，魂飞魄散于那寂灭的瑶池之中。 血染瑶池，魂归天地。 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几乎窒息。她紧紧抱着怀中冰冷的楚小凡，仿佛这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家族的重担，未来的迷茫，失去至亲守护者的痛苦，以及楚小凡垂危的伤势……所有的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 她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瑶池秘境，那片死寂的虚无领域。 萧玄天身躯崩碎所化的金色尘埃，并未完全消散于无形。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依旧缭绕在干涸的池底，那片被他鲜血浸染的区域上空，如同无数点微弱的金色萤火，明灭不定。 “虚”那巍峨恐怖的身影，依旧悬浮于空。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片金色尘埃，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看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灰尘。 一只蝼蚁，以自毁的方式，从他手中救走了另外两只蝼蚁。这让他感到了一丝被冒犯的不悦，但也仅此而已。在他漫长的生命里，见识过太多文明的反抗与挣扎，最终都化为了寂灭的养分。萧玄天的牺牲，不过是这无尽轮回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自身。刚刚复苏，虽然吞噬了墨无涯，又吸收了此地残留的部分寂灭本源，但这具“萧下惠”的肉身，以及此界法则的压制，依旧让他无法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力量。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能量，来彻底稳固这具容器，并恢复更多的实力。 至于逃走的那两只小虫子，以及那令他略感意外的“阴阳混沌”之力，等他彻底恢复，神念足以覆盖整个星球时，自然能轻易将他们找出、碾碎。 然而，就在“虚”准备收敛心神，继续吸收此地能量，巩固自身之时—— 异变，就在这片他认为已经彻底终结、再无任何威胁的区域，陡然发生！ 那片原本只是无意识缭绕的金色尘埃，其中最为核心、最为明亮的一些光点，突然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加速盘旋、汇聚！ 这些光点，是萧玄天燃烧金丹、崩碎肉身时，残留下来的最精纯的本源魂力与大道碎片！它们承载着萧玄天千年修行的感悟，承载着他守护家族、守护此方世界的执念，更承载着……他最后那一刻，决死无悔的意志！ “嗯”“虚”再次发出了意外的轻咦，漆黑眼眸转向那突然异动的金色光点。 只见那些汇聚的金色光点，在盘旋中，竟隐隐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极其虚幻的人形轮廓——那是萧玄天残魂最后的显化！ 那虚幻的轮廓，面向“虚”，没有五官，却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滔天的恨意与决绝！ 紧接着，一段古老、晦涩、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咒文，以一种超越物质界声音的方式，直接在这片虚无领域的规则层面响起！这咒文并非由萧玄天的残魂“吟唱”，而是他燃烧自我所化的那些大道碎片，与冥冥中某种古老的法则产生了共鸣，自行引动！ “封……天……绝……地……禁……神……锢……魂……” 每一个“音节”的响起，都引动着整个瑶池秘境，乃至更广阔天地的法则微微震颤！ 萧玄天那虚幻的残魂轮廓，随着咒文的响起，骤然亮起了无数细密、复杂、蕴含着无上封印之力的——金色符文！这些符文与他之前施展的任何法术都截然不同，它们更加古老，更加原始，仿佛直指宇宙封印法则的本源！ “这是……”“虚”那一直漠然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那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太古……禁神咒！你……你如何能引动此等……早已失传的……”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萧玄天那亮起无数封印符文的残魂轮廓，已然化作一道燃烧着最后魂火的流光，带着一股“不封天魔，誓不罢休”的惨烈道韵，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力量的差距，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悬浮于空的“虚”！ 不！更准确地说，是扑向了“虚”与这具“萧下惠”肉身尚未完全融合的、那最为核心的一点——寂灭本源与肉身神魂连接的“缝隙”！ 萧玄天从一开始就知道，以他残存的力量，哪怕燃烧一切，也绝无可能真正伤害到“虚”的本体。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击杀，而是——封印！ 不是封印“虚”的全部，那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要封印的，是“虚”借助“萧下惠”这具肉身，快速恢复、彻底降临此界的——“通道”！是那肉身与寂灭本源之间，因初初融合而存在的、转瞬即逝的“破绽”！ 这是他千年修行积累的见识，在生死关头，结合那源自血脉深处、属于初代先祖“萧下惠”肉身中可能残留的、一丝对抗“虚”的本能信息，以及那莫名共鸣的太古禁神咒，所做出的……最终，也是最疯狂的判断与赌博！ “蝼蚁……安敢！！！” “虚”彻底震怒！他感受到了！那扑来的残魂以及其上亮起的太古封印符文，竟然真的对他构成了一丝威胁！不是力量层面的威胁，而是规则层面的干扰！若真被其击中那处“缝隙”，虽不至于被封印，却绝对会大大延缓他与此界肉身彻底融合的速度，甚至会让他刚刚复苏的力量受到一定程度的禁锢！ 他猛地抬手，寂灭魔气疯狂汇聚，就要将这不知死活的残魂彻底湮灭！ 然而，晚了！ 萧玄天的牺牲，那燃烧金丹、崩裂肉身所换来的，不仅仅是送走楚小凡二人的力量，更是这……超越极限的、近乎于“道”的瞬间爆发速度！以及那太古禁神咒引动的、针对“封印”概念的规则优先性！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萧玄天那燃烧着最后魂火、亮彻无数封印符文的残魂，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一般，精准无比地……撞入了“虚”的胸口——那处肉身与寂灭本源连接的核心“缝隙”之处！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以“虚”的胸口为中心，那无数金色的、古老的封印符文，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疯狂地向着他的躯体蔓延！如同金色的藤蔓，又如同燃烧的锁链，死死地缠绕、烙印向他的肉身，更试图钻进那连接本源的“缝隙”深处！ “吼——！！” “虚”发出了降临此界后，最为愤怒、也带着一丝……惊悸的咆哮！他周身寂灭魔气疯狂暴走，试图将那金色的封印符文磨灭、驱逐！ 然而，那太古禁神咒所化的符文，极其顽固，蕴含着一种“封禁万物”的至高意境，竟然在寂灭魔气的冲击下，虽然光芒迅速黯淡，符文不断崩碎，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如同最坚韧的诅咒，深深烙印在他的体表，更是有一部分成功侵入了那核心“缝隙”，对他力量的运转造成了实质性的阻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此界肉身的融合速度，被强行延缓了至少三成！自身能够调动的寂灭本源之力，也被暂时压制了一部分！虽然这封印并非永久，会随着时间推移和他力量的恢复而逐渐松动、瓦解，但这需要时间！可能是数月，也可能是数年！ 对于计划着快速恢复、君临此界的他而言，这无疑是巨大的麻烦和延误！ “萧！玄！天！” “虚”的声音如同万古寒冰，蕴含着滔天的杀意。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虽然黯淡、却依旧在不断明灭、顽强发挥着禁锢作用的金色符文，以及周身若隐若现的其他封印痕迹，漆黑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暴怒”的火焰。 他竟然，被一只他视为蝼蚁、已经魂飞魄散的虫子，以如此决绝、如此出乎意料的方式，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种感觉，比之前被楚小凡和萧青鸾的混沌之力轻微克制，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遥远的、未知的原始丛林中。 正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萧青鸾，心湖之中，那原本已经断裂的感应，突然又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是一点星火，在无尽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了一瞬。 她猛地一怔，泪水凝固在脸颊。 “老祖……”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那瞬间的感应，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却带着一种……封印与禁锢的意味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暂时地、艰难地封锁住了。 是老祖……他……他还留下了什么吗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这微弱到极点的感应，依旧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她几乎被绝望吞噬的心，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 她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楚小凡，又感受了一下那冥冥中微弱却坚韧的感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不能倒下。 老祖用生命为他们换来了生机，甚至可能还在以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继续对抗着那天魔。楚小凡需要她，萧家需要她，这方世界，也需要他们活下去，变得更强！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悲伤与迷茫，挣扎着站起身。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处理楚小凡的伤势，然后……想办法活下去，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并寻找回去，或者变强的途径。 决死封印，并非终结。 而是以最惨烈的代价，换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埋下了未来反击的火种。 希望，如同这幽暗丛林缝隙中透下的微光，虽微弱，却未曾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