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惊涛骇浪，国运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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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火飞鸦”的初次亮相，虽未取得决定性战果，却如同在沉闷的僵局中撕开了一道血色的口子。它带来的不仅是战术上的骚扰效果，更是心理上的震撼——大晟，并非只能被动挨打！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种非常规手段难以持久，也无法真正击退强大的西方舰队。真正的考验，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骤然降临。 格物院地理科根据观测数据和渔民经验，准确预测到一场罕见的夏季台风正席卷而至。几乎与此同时，前沿侦察拼死传回情报：一直游弋在外海的西方主力舰队，突然开始集结，并冒着风浪前出的迹象！ “他们想借风暴掩护，发动总攻！”宸亲王朱载堃立刻判断出敌军意图。台风天气虽不利于航行，却能极大削弱岸防炮台的视线和精度，正是强行登陆的绝佳时机！敌军显然已不耐久耗，欲行险一搏。 消息传回京城，朝堂气氛瞬间凝固。这是真正的国运之战，胜则海疆暂安，败则东南门户洞开！ “陛下！必须倾尽全力，将敌军阻于海上！若让其登陆，后果不堪设想！”林凡率先出列，声音斩钉截铁。 高拱亦深知利害，此刻再无派系之分，肃然道：“臣附议！当令沿海各省，所有能调动之兵马、船只，悉数增援宸亲王！此战，关乎国体，绝无退路！” 皇帝立于御座之前，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林凡和高拱身上，只说了两个字：“准奏！” 一道道的命令从京城发出，如同道道烽火，点燃了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各地的援兵、物资被强制征调，冒着风暴，向着预定的决战海域艰难前进。 值房内，林凡对着海图，进行着最后的推演。他知道，正面硬撼，胜算渺茫。必须出奇制胜！ “传令给宸亲王！”林凡对赵虎下令，“其一，放弃外围岛屿，集中所有‘海蛟’舰、改装的火攻船、以及敢死之士，秘密集结于黑水洋（一处暗流汹涌、礁石密布的海域）！此地水文复杂，风浪更大，敌之大舰不易展开，是我等唯一的机会！” “其二，将所有库存的‘神火飞鸦’、‘潜龙出水’，乃至普通的火船，全部用上！不求击沉，但求制造混乱，分割敌舰队形！” “其三，令岸防炮台，不惜一切代价，轰击试图靠近的敌舰，哪怕打光所有炮弹！” 这是一场豪赌，将所有的筹码，压在了天时、地利与将士的牺牲之上。 台风如期而至，黑水洋上，狂风怒号，巨浪如山。西方舰队庞大的身影在风雨中若隐若现，如同来自深海的巨兽。宸亲王朱载堃亲率舰队，隐藏在礁石与浪涛之后。 当敌先头舰队闯入黑水洋预设战场时，战斗瞬间爆发！ “放！”随着宸亲王一声令下，无数“神火飞鸦”拖着摇曳的火光，如同扑火的飞蛾，射向风雨中的敌舰。大部分被风浪吞噬或偏离，但仍有少数成功撞击，引发爆炸和火灾。 紧接着，数十艘满载火药和易燃物的火船，在敢死队员的操控下，借着风势，如同离弦之箭，撞向敌舰！爆炸声、碎裂声、呐喊声、风声、雨声，交织成一曲悲壮的交响。 “潜龙出水”的死士，驾驶着简陋的小艇，在惊涛骇浪中寻找着目标，用同归于尽的方式，炸伤了一艘敌舰的船舵。 岸防炮台也在疯狂地咆哮，尽管视线极差，精度大降，但密集的炮火依然形成了一道死亡屏障，阻止了后续敌舰的靠近。 战场彻底陷入了混乱。西方舰队没料到会在这等恶劣天气和复杂水域遭遇如此决死的反击，队形被打乱，指挥一度失灵。然而，其强大的火力和坚固的船体依然发挥着作用，不断有“海蛟”舰被重炮击中，燃着熊熊大火沉入海底；岸防炮台也在敌舰的猛烈还击下，一座接一座地哑火。 就在战局最为焦灼，大晟一方即将支撑不住之时，林凡预留的“压舱石”终于动了。 数艘经过格物院紧急改装、加装了厚重护甲和撞角的旧式福船，在宸亲王旗舰的带领下，如同沉默的巨鲸，迎着炮火，径直撞向了那艘最大的、似乎是旗舰的西方战舰！ “为了大晟！”宸亲王立于船头，甲胄在风雨中闪着寒光，声音穿透了战场喧嚣。 这是真正的自杀式冲锋！靠帮，接舷，跳帮！冷兵器时代最残酷的战斗，在这风高浪急的现代海战场上再次上演。大晟水师用血肉之躯，弥补着技术的代差。 与此同时，格物院送来的最后一批、也是稳定性最高的一批“神火飞鸦”，集中射向了那艘被缠住的敌军旗舰。一连串的爆炸在其甲板和侧舷响起，浓烟滚滚！ 不知是旗舰受创严重，还是被大晟军队决死的意志所震慑，亦或是风暴实在过于猛烈，西方舰队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混乱后，终于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剩余的舰船，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缓缓退出了黑水洋，消失在了风雨与夜幕之中。 战场上，只剩下燃烧的残骸、漂浮的碎片、以及幸存者劫后余生的呐喊与哭泣。 捷报传回京城，却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重。 宸亲王朱载堃身受数创，昏迷不醒；大晟耗费巨资打造的“海蛟”舰队，损失超过七成；沿海水师精锐，十去六七；参与决死的将士，伤亡难以计数；岸防工事多处被毁。 这是一场惨胜，是用无数鲜血和生命，以及多年积累的海军家底，勉强换来的喘息之机。 站在值房内，听着赵虎汇报着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和损失清单，林凡久久不语。胜利的喜悦被巨大的悲痛和责任所淹没。 他走到窗前，望着南方，仿佛能看到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海域。 “我们……赢了这一次。”他低声自语，仿佛在确认一个事实，“但代价太大了。” 他转过身，眼中是化不开的疲惫，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传令格物院，停止一切庆祝。所有人员，立即开始系统总结此战经验教训！敌舰结构、火炮数据、战术特点、我军装备优劣、后勤保障得失……我要看到最详尽的报告！” “另外，”他深吸一口气，“起草奏章，向陛下陈情：此战暴露之问题，非一日之寒。我大晟与西方番邦，在造船、火炮、乃至军事理念上，已有代差！若不能奋起直追，系统性革新，今日之险，他日必将重演！臣请……全面深化格物之学，扩建海事营造，改革兵制，开启一个前所未有的‘自强’时代！” 惊涛裂岸，国运之战，以惨烈的代价暂告段落。然而，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也彻底惊醒了沉睡的帝国。林凡知道，真正的变革，现在才刚刚开始。一条更加艰难，却也更加波澜壮阔的道路，就在脚下。他将不再仅仅是一个修补匠，而要试图引领这个古老的国度，进行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