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惨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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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凡意识沉浮在无尽的黑暗里。 那是一种连梦境都无法触及的绝对虚无，唯有寂灭指风带来的刺骨冰寒如影随形。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尘埃，正被无形的力量拖向永恒的沉寂。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一股温润却坚韧的力量悄然注入。这力量很陌生，带着月华般的清冷，却又奇异地与他体内残存的那丝天阳火苗产生了共鸣。冰冷与炽热并非相互冲撞，而是如同宿命般交织，衍生出一种混沌初开般的暖流，顽强地抵御着寂灭之力的侵蚀。 是萧青鸾。 这认知让他沉沦的意识挣扎着苏醒了一瞬。他“看”到了她苍白却坚毅的面容，感受到了她抵在自己后背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正不顾自身损耗，竭力维系着那微妙的平衡。 也正是在这一瞬，外界那源自“虚”的、如同天倾般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那是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战栗。 濒死的本能，与守护身边之人的强烈意志，如同火星溅入油库，在他近乎枯竭的体内引爆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天阳血脉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燃烧，与萧青鸾渡入的玄阴之力疯狂交融，化作那道逆冲而上的混沌光柱！ 那一击抽空了他刚刚凝聚起的所有生机。意识再次被黑暗吞噬前，他唯一能感知到的，是天空中那双冰冷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凝重。 值得了。 这是他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萧青鸾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怀中是再次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的楚小凡。她仰头望着天空，那灰蒙蒙的混沌光柱与寂灭魔云仍在相互湮灭、僵持，如同光明与黑暗在争夺这片天地的所有权。 挡住了！竟然真的挡住了！ 然而，她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绝望。她能感觉到，那混沌光柱已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正在飞速消耗、减弱。而天空中那片魔云，虽然被消融了一部分，但其后那双冰冷的眼眸，以及眼眸主人那浩瀚如渊的气息，却没有丝毫减弱。 “虚”的真身，或许还未完全降临，或许只是隔空投注了部分力量，但即便如此，也已非他们所能抗衡。 “挣扎……终归徒劳。”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波澜，却蕴含着宣判命运的绝对力量。 天空中的寂灭魔云猛然翻滚、收缩，凝聚成一只更加凝实、更加恐怖的漆黑巨手！这只手比之前在墓穴中那只更具实质感，五指清晰，掌纹如同沟壑，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终结的法则。巨手缓缓压下，尚未完全落下，那混沌光柱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一旦光柱破碎，她和楚小凡将在瞬间被这只巨手碾为齑粉，神魂俱灭！ 萧青鸾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猛地一捶自己胸口，逼出一口本命精血，就要不顾一切地再次催发玄阴血脉，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她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并非来自天空，也非来自她与楚小凡，而是来自……他们脚下这片冰雪覆盖的大地深处！ “嗡……” 一声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震颤，从极深的地底传来。紧接着，以萧青鸾和楚小凡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冰雪，竟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不是融化，而是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直接“抹除”，露出下方黝黑、布满奇异银色纹路的岩石地面。 那些银色纹路复杂而古老，此刻正由内而外，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空间波动！ “这是……传送阵上古传送阵！”萧青鸾美眸圆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北冥绝渊的冰原之下，竟然隐藏着一座如此庞大、如此古老的空间传送法阵而且，它竟然在此刻，被激活了！ 是谁 难道是老祖可他自身难保…… 还是……这阵法本就与那墓穴，与“虚”有关 没时间让她细想！ “嗯”“虚”那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意外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此地……竟还藏着这等布置” 他似乎也未能提前察觉这隐藏的传送阵！ 那只漆黑的巨手骤然加速，不再缓慢压迫，而是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狠狠抓向地面上的两人！他要在这传送完成前，将这两只屡次超出他预计的“虫子”彻底捏碎！ 银色纹路光芒大盛，空间波动剧烈到扭曲了周围的景象。萧青鸾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她和楚小凡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虚幻。 但，那只蕴含寂灭本源的巨手，速度更快！其指尖携带的毁灭气息，已然触及了萧青鸾的发梢！ 完了！还是来不及！萧青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那片死寂的虚无领域，瑶池秘境深处。 这里已不复往日仙气缭绕、灵泉潺潺的景象。池水干涸，露出龟裂的池底，曾经郁郁葱葱的瑶池仙草尽数枯萎凋零，只余下残枝败叶，诉说着此地灵脉已被某种更恐怖的力量侵蚀、抽空。 在干涸的池底中央，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正是萧玄天。 他此刻的状态，比楚小凡好不了多少，甚至更为糟糕。孩童般的身躯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金色的血液不断从裂痕中渗出，将身下干涸的池底染红了一小片。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神魂之火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方才，为了给楚小凡和萧青鸾传递那道关于“阴阳相济”的关键信息，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维系意识的神魂之力。此刻，他正处于一种弥留之际的混沌状态。 然而，就在北冥冰原那座上古传送阵被激活，空间波动跨越无尽距离隐隐传来的刹那—— 萧玄天那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 眼中不再是孩童的稚嫩，也不是平日里的深邃，而是一种燃烧着最后生命之火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机会……最后的……机会！” 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遥远之地传来的、微弱却熟悉的血脉共鸣（萧青鸾），以及那与之交融的、充满生机的天阳气息（楚小凡）！他们也感受到了那绝境中突然出现的、一线生机般的空间波动！ 但同时，他也清晰地“看”到了，那只紧随其后、誓要将那线生机掐灭的寂灭巨手！ 不能功亏一篑！ 楚小凡身负对抗“虚”的关键血脉，青鸾是萧家未来的希望，他们绝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不知从何而来，支撑着萧玄天那残破不堪的身躯，猛地从池底坐起！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裂痕的胸膛，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有留恋，有遗憾，但更多的，是义无反顾的坚定。 千年修行，纵横九州，历经万劫，最终……竟要以此种方式，终结于此么 也罢。 能为萧家血脉，为这方天地，留下最后的火种，他萧玄天，无愧于心！ “嗬……！” 他发出一声低沉如野兽般的嘶吼，双手猛地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带着惨烈气息的法印！ “金丹……燃！神魂……祭！以我玄天之名，洞开虚空，横渡万界！” “轰——！！！” 仿佛一轮微缩的太阳，猛地从他丹田气海处爆发开来！那是他苦修千年，历经天劫淬炼，即便渡劫失败后跌落境界也未曾真正溃散的——玄天金丹！ 此刻，这枚代表着地仙境巅峰、蕴含着他毕生修为与大道感悟的金丹，被他以秘法强行点燃、引爆！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从他体内爆发！他孩童般的身躯，再也无法承受这股远远超出极限的力量，体表的裂痕骤然扩大，更多的金色血液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将他染成一个血人！甚至能听到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但他不管不顾！ 所有的痛苦，在那决绝的意志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将这燃烧金丹、崩裂肉身换来的、足以毁天灭地的磅礴能量，没有丝毫保留，全部灌注到那玄奥的法印之中，然后，向着北冥冰原的方向，向着那隐隐传来的空间波动坐标，狠狠一指点出！ 没有光柱，没有声浪。 只有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超越了空间与时间界限的——规则之力！一道纯粹由萧玄天燃烧自我所化的、强行干涉现实与空间的“指令”！ 这道“指令”的目标，并非攻击“虚”的巨手，也并非保护楚小凡二人，而是——加速！不顾一切地，加速那座上古传送阵的运转！ 北冥冰原。 漆黑巨手的指尖，已然触碰到了萧青鸾的额头，那冰冷的死寂感让她神魂几乎冻结。 脚下的银色阵法光芒炽烈到极致，空间扭曲如同水波。 就在这生与死的缝隙之间—— “嗡！！！” 一声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嗡鸣，猛地从地底传出！整座上古传送阵的银色纹路，亮度瞬间提升了十倍！百倍！如同在地面上升起了一轮银色的太阳！ 空间波动不再是扭曲，而是直接撕裂了现实！一个稳定的、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空间通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萧青鸾和楚小凡脚下瞬间成型、稳固！ 那抓落的漆黑巨手，猛地抓了一个空！ 萧青鸾和楚小凡的身影，在巨手合拢的前一刹那，彻底没入了那银色的空间通道之中，消失不见！ “吼——！！”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咆哮，第一次从“虚”的方向传来，震荡着整个北冥绝渊！他显然没有料到，煮熟的鸭子，竟然在最后关头，以这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飞走了！ 那只抓空的巨手愤怒地拍击在冰原上！ “轰隆隆——！！” 大地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一个直径超过千丈、深不见底的巨坑瞬间出现！冲击波裹挟着冰雪和碎石，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摧毁着沿途的一切！ 瑶池秘境。 萧玄天保持着那一指点出的姿势，僵立在干涸的池底。 他身上的金光已然彻底熄灭，裂痕遍布的身躯不再有鲜血流出，因为血液似乎已经流干。那双曾经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神采。 他清晰地感知到，楚小凡和萧青鸾，成功了。他们被传送走了，逃离了“虚”的必杀一击。 一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释然笑意，在他染血的嘴角缓缓浮现。 下一刻。 “咔嚓……噗……” 如同风化的岩石，他僵立的身躯，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弱金光的尘埃，飘散开来。最终，彻底消散在弥漫着寂灭气息的干涸瑶池之中。 唯有池底那片被金色血液浸染的土地，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惨烈而决绝的道韵，证明着这里曾有一位名为萧玄天的修士，为了守护最后的希望，燃尽了自己的一切。 血染瑶池，魂归天地。 千年传奇，似乎于此，戛然而止。 遥远的、未知的空间通道内。 萧青鸾紧紧抱着昏迷的楚小凡，在光怪陆离的空间乱流中穿梭。就在他们被传送走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向了瑶池的方向。 尽管隔着无尽时空，她似乎还是“看”到了那一幕——老祖身躯崩裂，化作金光尘埃消散的景象。 “老祖——！！！”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悲呼，被狂暴的空间乱流瞬间吞没。 两行滚烫的热泪，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眼角滑落，滴在楚小凡冰冷的脸颊上，迅速冻结成冰。 惨烈的代价，换来了渺茫的生机。 前路未知，希望犹存。 但那份失去至亲守护者的刻骨之痛，将永远烙印在萧青鸾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