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王朴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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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离开符府所在的清静街巷，转入较为宽敞的朱雀大街，那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便清晰地传入了陆明耳中。 “快！去陆府！务必找到陆大人，王相公有要事相托，关乎北伐大计！” 陆明立刻掀开车帘，只见一名穿着相府仆从服饰的骑手，正策马扬鞭，朝着陆府方向疾驰，脸上写满了焦急。 “停车！”陆明立刻吩咐道。 驾车的折德扆反应极快，一勒缰绳，马车稳稳停住。陆明探出头，对着那名已经跑过一段距离的相府仆从喊道：“这位兄弟，留步！陆明在此！” 那仆从闻声猛地拉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他调转马头，看到陆明，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忙滚鞍下马，快步跑到马车前，气喘吁吁地行礼：“陆……陆大人！可算找到您了！王相公命小人务必立刻找到您，请您过府一叙，有极其重要之事交代！” “我知道了。”陆明点了点头，心中明了。王朴此时找他，必然与北伐息息相关，而且肯定是极为机密紧要之事。“德扆，转道，去王相公府上。” “是！”折德扆二话不说，立刻调转车头。那相府仆从也重新上马，在前面引路。 马车再次启动，折德扆一边驾车，一边忍不住压低声音（相对他而言）问道：“大人，王相公这么急着找您，是不是北伐还有什么变数或者……是发现了赵匡胤那厮又有什么阴谋” 他现在对任何可能威胁到陆明安全的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尤其是赵匡胤。 陆明在车内揉了揉眉心：“别瞎猜。王相公深谋远虑，此时召见，必有重要安排。专心赶车。” “哦。”折德扆应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嘀咕，“反正肯定没好事……” 不多时，马车抵达了王朴的府邸。与符府的将门气象不同，王朴的相府显得更为古朴和内敛，门庭不算特别宏伟，但自有一股沉稳威严的气度。 相府管家显然早已得到吩咐，见到陆明，立刻恭敬地将他引入府内，直接带往王朴的书房。折德扆则被安排在门房处等候，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规矩，只能瞪大眼睛，如同警惕的豹子般扫视着相府周围，仿佛每个角落都隐藏着敌人。 走进王朴的书房，一股熟悉的书卷气和淡淡墨香扑面而来。王朴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卷书，但眼神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着沉思。见到陆明进来，他放下书卷，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陆明来了，坐。”王朴指了指书案旁的椅子。 “学生见过王相公。”陆明恭敬行礼后坐下。在王朴面前，他始终保持着晚辈和学生的礼节。 王朴没有过多寒暄，目光落在陆明脸上，仔细端详了片刻，微微颔首：“嗯，气色尚可，虽略显疲惫，但精神头足。看来这出征前的诸多筹备，并未将你压垮。” 陆明苦笑一下：“不敢瞒相公，确实是千头万绪，所幸科学院和太医院的同僚得力，总算初步有了些模样。” “如此便好。”王朴点了点头，神色逐渐转为凝重，“北伐在即，陛下雄心万丈，将士们士气如虹，此乃我大周之幸。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他站起身，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个用火漆密封的、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郑重地递到陆明面前。 “此物，你收好。” 陆明双手接过，感觉信封沉甸甸的，里面似乎不止是纸张。“相公，这是” “这是老夫与几位知兵的老臣，根据目前掌握的契丹内部情势、边防虚实、以及我军新装备特点，草拟的一份北伐战略构想，以及……一份需要特别注意的将领名单与简要分析。”王朴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陆明心中一震！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和人事评估！王朴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相公，此等机要，学生……学生位卑言轻，恐……”陆明感觉手中的信封烫手无比。 王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陆明，你不必妄自菲薄。陛下让你参赞军机，并非虚言。你之才，不在于冲锋陷阵，而在于洞察机先，在于这份不拘一格的眼光。陛下身边，勇将谋臣不少，但如你这般，既能通晓格物之妙，又能洞察人心鬼蜮者，寥寥无几。” 他指着那信封：“这份构想，并非要你按图索骥，而是让你心中有底。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再完美的计划也可能出现纰漏。你随侍陛下左右，若发现实际情况与构想有重大出入，或察觉某些将领行为有异，可适时以此为依据，向陛下进言提醒。切记，是提醒，而非指手画脚，分寸需要你自己把握。” 陆明顿时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这简直就像是给了他一个“剧情攻略”和“人物角色卡”，让他在关键时刻能“预判”和“避坑”。这份信任，不可谓不重！ “至于这份将领名单，”王朴语气更加严肃，“你需牢记于心，然后销毁。名单上之人，有功勋卓着、可堪信赖的宿将，也有……一些需加以提防之人。并非说他们一定会有异心，但在巨大功勋和权力面前，人心易变。你需暗中留意，尤其是当他们提出的建议与整体战略相悖，或者其部属行为异常时。” 陆明立刻明白了。这名单里，恐怕就包括了赵匡胤的旧部，或者其他一些立场微妙、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或者抢功冒进的将领。这是王朴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披上一层无形的护甲，让他能提前规避风险。 “学生明白了。”陆明将信封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感觉胸口沉甸甸的，仿佛揣着一座小山。 王朴看着他谨慎的动作，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属于长辈的关切：“陆明啊，此去北伐，不比你在京城搞搞发明，救救人。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除了要应对契丹的兵马，更要时刻警惕来自背后的冷箭。赵匡胤虽已失势，但其在军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难免会有死忠之辈，或为表忠心，或为泄私愤，难保不会对你下手。” 他走到陆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老夫与你说这些，并非要让你疑神疑鬼，束手束脚。而是希望你能时刻保持清醒，既要勇猛精进，为国建功，也要保护好自己。你的安危，不仅关乎你自身，更关乎我大周未来的国运！陛下需要你，这天下百姓，未来也需要你那些能强国富民的学问！”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陆明听得心头发热，重重地点了点头：“相公教诲，学生铭记于心！定当谨言慎行，既不负陛下与相公重托，亦会护得自身周全！” “好，好。”王朴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书架旁，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又摸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紫檀木盒，递给陆明。 “这个，你也拿着。” 陆明疑惑地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几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看起来像是药材的东西，以及一个小瓷瓶。 “这是……”陆明不解。 王朴脸上露出一丝略带狡黠的笑容，压低声音道：“这几包，是老夫年轻时游历江湖，从一位苗疆巫医那里得来的方子，对付一些常见的瘴气、水土不服有奇效，比军中的寻常药材管用。至于这小瓶嘛……”他声音更低了，“名曰‘三日醉’，无色无味，只需一滴，混入酒水之中，便是头大象，也能让它昏睡三日，雷打不醒。若真遇到难以力敌的险境，或需脱身之时，或可……嘿嘿，你懂得。” 陆明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一向以沉稳睿智、正气凛然形象示人的老宰相，居然……居然私下里还藏着这种“江湖下三滥”的东西！还这么自然地交给了自己！ 看着陆明震惊的表情，王朴老脸微微一红，干咳两声，故作严肃道：“咳咳！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保全自身，方能图谋大业！这些东西，有备无患，总比事到临头束手无策要强！记住，慎用！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陆明看着手中这盒“宰相的私藏”，又看了看王朴那故作严肃却难掩关切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荒谬感，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这位老人，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亲近的子侄辈，连这种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了。 他忍住笑意，郑重地将木盒也收好，躬身道：“学生……谢相公厚赐！定当……慎用！” 从王朴书房出来，陆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一点小小的冲击，但心里却踏实了许多。有战略构想和人物名单作为参考，有特效药防身，还有这瓶神奇的“三日醉”作为底牌……这安全保障，瞬间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他走到相府门口，折德扆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上下打量：“大人，您没事吧王相公跟您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陆明看着折德扆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再想到怀里那瓶“三日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拍了拍折德扆结实的胳膊，意味深长地说：“没事。王相公只是给了我一些……‘防身’的小玩意儿。走吧，回府，还有最后的事情要准备。” 折德扆听得似懂非懂，但见陆明神色如常，也就放下心来，护着他登上马车。 然而，就在马车启动，即将离开相府范围时，陆明眼角余光瞥见，在街角另一侧，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赵匡胤府上的一个管事，似乎正远远地朝着相府这边张望。 陆明的目光微微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