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养老金制度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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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运动会”的宏大构想如同在朝堂点燃了一簇耀眼的烟火，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和讨论。然而，陆明的心思，却有一部分被那封来自户部的、看似不起眼的报告牵走了。那几位因老病致仕、生活陷入困顿的低级官吏的境遇，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他这位穿越者的心上。 他来自一个拥有相对完善社会保障体系的时代，深知“老有所养”对于社会稳定和人心凝聚的重要性。在这个“养儿防老”是绝对主流的时代，那些为朝廷奉献了大半生、却因种种原因晚景凄凉的官吏，他们的遭遇，不仅是个人悲剧，也反映了帝国制度上的一个缺失。 “不能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老了还得自生自灭啊……”陆明揉着眉心，在宰相公廨里踱步，“得搞个‘养老保险’……呃，在这里应该叫‘致仕恩俸’或者‘养老金’更合适” 他知道，直接推行全民社保体系在这个时代是天方夜谭，生产力、管理能力和财政都无法支撑。但可以从最容易推行、阻力相对较小的地方开始试点——比如，官员体系，以及他一手推动建立的、带有国有性质的“新型企业”，比如皇家银行、大型官营工坊（如水泥厂、玻璃厂）等。 他立刻召来了户部尚书和开封府尹。 当陆明提出，要在开封试点推行“官员及特定国企职工致仕养老金制度”时，两位大佬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户部尚书的第一反应是捂紧钱袋子，脸皱得像颗苦瓜：“陆相！您这……这是要刨户部的根啊！如今国库虽然比往年充盈，但用钱的地方也多啊！新都城建设、海军学院、万国运动会、各地水利……哪一项不是吞金的巨兽这凭空又多出一大笔常年支出，如何使得” 开封府尹则想得更实际一些，他捻着胡须，忧心忡忡：“陆相，此议……恐惹物议啊。历来官吏致仕，朝廷已有赏赐，或给予荣誉虚衔。若再另设常例养老金，恐被言官抨击为‘滥施恩宠’，‘徒增冗费’。且，如何界定领取资格数额几何由何而出皆是难题。” 陆明早就料到会有这些质疑，他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份初步的方案草案。 “二位大人所虑，俱是实情。”陆明先肯定了他们，然后开始画大饼……不，是阐述理念，“然，二位可曾想过，此制度若能成功，其长远之利” “其一，可安官吏之心！”陆明竖起一根手指，“使在位者无后顾之忧，能更尽心竭力为朝廷办事，减少贪墨之念（理想化）。尤其对那些无甚家底、全靠俸禄的清廉官吏，此乃雪中送炭！” “其二，可显陛下仁德，朝廷恩义！”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让天下人看到，凡为我大周效力者，朝廷必不负之！此乃凝聚人心、巩固统治之妙策，其价值，岂是银钱可以衡量” “其三，”陆明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狡黠，“此乃试点，范围可控。我们先在开封，针对一定品阶以下（避免引起高官既得利益者强烈反弹）、且服务达到一定年限的致仕官员，以及银行、几家大工坊的长期雇员试行。所需款项，可由国库、所在衙门或企业利润中按比例抽取一部分，建立‘养老基金’，专款专用。甚至……可让在职官员和职工，每月象征性缴纳极少一部分，谓之‘个人账户’，增强其参与感和归属感！” “个人……还要出钱”户部尚书眼睛瞪得更大了。 “象征性的！比如月俸的百分之一，二”陆明解释道，“重在参与和意识培养。大头还是朝廷和单位出。这叫……责任共担。” 他详细解释了基金的运作模式（当然是非常简化的）、领取条件（如服务满二十年或达到一定年龄且无重大过失）、以及发放标准（与原俸禄挂钩，但比例较低，确保可持续性）。 开封府尹听着，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他是地方父母官，见过太多底层小吏晚年凄惨的景象，若此策能行，无疑是莫大的德政。他沉吟道：“若只在开封试点，范围不大，或可一试。只是……这‘养老基金’的管理，由谁负责如何确保不被挪用” “可由户部、吏部（或未来的专门机构）和代表共同组成理事会监管，账目公开，定期审计。”陆明提出了初步构想，“具体细则，我们可以慢慢完善。”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主要是陆明和户部尚书讨价还价，开封府尹偶尔打圆场），最终达成了一个初步的试点方案：在开封府范围内，对七品以下致仕文官、以及皇家银行、三大官营工坊中服务满十五年的老年雇员，试行养老金制度。资金来源由国库补贴四成，所在衙门或企业利润出四成，个人在职时按月缴纳百分之二，共同存入专设账户。致仕后按月领取原俸禄三至五成不等的养老金，直至身故。 方案呈报柴荣。柴荣如今对陆明那些“惠及长远”的改革尝试，接受度已经很高。他阅览后，虽觉新奇，但也认为此举确实能彰显朝廷恩义，稳固根基，尤其对中下层官吏有很强的激励作用，便朱笔批了个“可，着陆明会同有关部门详议施行，以观后效。” 试点诏令一下，顿时在试点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即将致仕或已经致仕、生活清苦的低级官员和老工匠们，闻讯简直是喜极而泣，对着皇宫方向叩谢天恩，直呼“陛下圣明”、“陆相青天”！他们奔走相告，感觉晚年终于有了着落，不用再看儿孙脸色或依赖微薄的积蓄艰难度日了。 “老王！听说了吗咱们以后老了，朝廷还给发钱！” “苍天有眼啊！我当了三十年书吏，原以为致仕后只能回老家种地，没想到……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而在朝堂上，反应则复杂得多。中高层官员大多持观望态度，觉得与自己关系不大（暂时未将他们纳入试点），但也乐见其成，毕竟谁都有老的一天。部分御史则果然如开封府尹所料，上书弹劾陆明“妄改祖制”、“邀买人心”、“徒耗国帑”，但都被柴荣压了下去。 最有趣的是一些精于算计的官员，开始琢磨这制度的“漏洞”。 “诶，李大人，你说这‘服务年限’，是不是可以从进入衙门第一天就算起哪怕那时候只是个白身” “张主事，你赶紧去查查，你家那个在银行当差的远房侄子，工龄够不够十五年还差几年想办法别让他被辞退了！” 甚至有人开始打听，能不能现在活动活动，调到试点单位去“镀金”混工龄。 户部则开始了痛苦并快乐着的“算账”工作。快乐是因为终于有机会建立一个更精细的财政收支模型（被迫的），痛苦是计算量巨大，而且还要应对各方关于缴纳比例和发放标准的扯皮。 陆明则忙着组建临时的“养老金基金管理小组”，培训人员，建立账册，忙得不可开交。周嘉敏这个“科学资料整理员”也临时被抓了壮丁，帮忙核对一些基础数据，结果差点把缴纳人员的名单和蒸汽机零件清单混在一起，被陆明哭笑不得地“请”回了书房。 试点工作在磕磕绊绊中推进。第一个月，当几十名符合条件的致仕老吏和老工匠，颤巍巍地从指定钱庄（皇家银行网点）领到第一笔印着“养老津贴”字样的铜钱和银元时，那种激动与感激，是难以言表的。消息传开，试点范围内的官吏和职工工作积极性明显提高，对朝廷的忠诚度也肉眼可见地上升。 看着初步取得的成效，陆明心中稍安。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微小的开始，一个脆弱的社会保障体系雏形。但它至少指明了一个方向。 然而，就在他刚刚理顺养老金试点的一摊事，准备喘口气时，他注意到，那些领到养老金的老吏中，有几位颇有学识的老学究，在生活有了保障后，并未只顾着含饴弄孙，而是不约而同地，经常聚在城西一间简陋的书铺里，帮着店主整理那些残破的典籍，彼此交流学问，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眷恋。 陆明看着他们，又想起了神州书院里那些汗牛充栋、却难以被普通学子接触到的珍贵藏书…… 一个关于建立一座汇聚天下书籍、面向所有识字者开放的“知识宝库”的念头，开始在他脑海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