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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方郡藏书阁的地基刚刚夯下第一层土，那份标志着“文明阶梯”正式启程的《千字文》手抄本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玩家论坛的【技术交流区】却已然被另外两项“穿越者必备科技”的激烈讨论所占领。 与造纸术那种目标明确、步骤相对清晰（至少在玩家们看来）的“主线任务”不同，香皂与玻璃的研发，更像是在迷雾中摸索，充满了不确定性和……爆炸（物理意义上）的风险。 【化学爱好者小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个四面漏风的草棚）】 “洁癖强迫症”看着陶罐里那坨颜色暗沉、质地松散、闻起来混合着碱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气的失败品，第一百零一次叹了口气。 “又失败了……”他哀嚎着，用木棍戳了戳那坨东西，“这跟论坛攻略里说的‘细腻乳白的膏体’差得也太远了吧！这分明是史莱姆的远房亲戚！” 旁边一个id为“元素使者”的玩家，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系统初始形象），一脸严肃地分析：“可能是油脂和碱液的比例还是不对。或者搅拌不够充分皂化反应需要时间和均匀的混合……” “温度！肯定是温度没控制好！”另一个叫“坩埚杀手”的玩家嚷嚷道，“我们连个像样的恒温装置都没有，全凭感觉烧火，能成才怪！” “洁癖强迫症”看着草棚角落里堆着的、形态各异的失败品，从最初黑乎乎的炭状物，到后来稀溜溜的糊状物，再到如今这坨“史莱姆”，感觉自己的强迫症快要被治好了——因为已经麻木了。 他们的小组，是在“洁癖强迫症”那个关于沐浴露的哀嚎帖下自发组建的。最初只有三五个人，后来逐渐吸引了几个在现实中对化学有点兴趣（或者单纯喜欢搞破坏）的玩家加入。孙芸得知后，依旧秉持着“鼓励创新”的态度，拨给了他们一些基础的油脂（主要是炼猪油剩下的下脚料和少量豆油）、收集来的草木灰，以及这个僻静的草棚，美其名曰“化学实验室”。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古代简陋的条件，让每一个现代化学步骤都变得异常艰难。 过滤草木灰水没有滤纸，只能用多层细麻布，效果感人； 测量没有精确量具，全靠“少许”、“适量”、“看着办”； 加热靠露天堆砌的简易土灶，火候难以掌控； 连搅拌都只能靠手臂力量，一场“皂化反应”下来，负责搅拌的玩家胳膊能粗一圈。 “不行，我们得寻求场外援助！”“洁癖强迫症”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论坛！去论坛发帖求助！肯定有隐藏的大佬！” 很快，一个标题为 【紧急求助！古代背景如何精准实现皂化反应在线等，挺急的！】 的帖子出现在技术区，详细描述了他们的困境和现有的简陋条件。 帖子下面迅速聚集了一帮看热闹和出主意的： 1l（农大摸鱼怪）： 好家伙，你们还真搞起化学实验了要不先试试用贝壳烧成生石灰那个碱性更强更纯一点 2l（鲁班再世）： 搅拌工具我帮你们想想办法，搞个脚踏式或者水力驱动的搅拌器就是需要时间。 3l（历史发烧友）： 我记得古法好像有用猪胰脏和草木灰混合捣匀的，叫做“胰子”，去污力也不错，要不你们先从这个简单的入手 4l（代码狗）： 理论上，如果知道油脂的皂化价和碱液的浓度，可以计算精确比例……但你们这条件，还是凭感觉吧…… 5l（匿名玩家）： 多失败几次就好了！经验都是总结出来的！支持你们！等你们的肥皂洗澡！（虽然我可以用系统清洁功能……） 看着论坛里五花八门的建议，“化学爱好者小组”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决定双管齐下：一边继续尝试优化油脂碱液法，一边派人去收集猪胰脏，尝试制作更古老的“胰子”。 与香皂小组在气味和粘稠度中挣扎不同，“亮晶晶控”领导的“玻璃烧制小组”，面临的则是高温与未知材料的挑战。 他们的据点设在更偏远的山脚下，这里有一个被玩家们戏称为“工业革命起点”的、不断改建中的土窑。旁边堆满了他们从各处搜集来的沙子、石灰石、天然苏打（一种略带咸味的矿物）、甚至还有被打磨成粉的各种颜色石头。 “亮晶晶控”原本是个手工diy爱好者，对烧制玻璃向往已久。他坚信，点亮玻璃科技树，是陶方郡迈向“高级文明”的关键一步——无论是窗户、器皿、镜子，还是未来可能的光学仪器，都离不开它。 然而，理想是透明的玻璃，现实却是一窑又一窑五彩斑斓的……废料。 “又是一窑石头疙瘩！”“亮晶晶控”扒开尚有余温的窑室，看着里面那些或绿或褐或浑浊不清、布满气泡和杂质的琉璃块，欲哭无泪。有些甚至直接与窑壁烧结在一起，需要用凿子才能撬下来。 “温度绝对不够！”一个id“高温战士”的玩家，抹着脸上的煤灰（他们尝试过用煤，但本地只有劣质煤，烟大灰多），肯定地说，“这土窑保温性太差，烧到后面火力就跟不上了。” “配方肯定也有问题，”另一个叫“矿物侦探”的玩家，蹲在地上研究那些失败的“作品”，“沙子里的杂质太多，铁含量高了就容易发绿，锰含量高了可能发紫……我们需要的石英砂，得是那种特别白的沙子才行！” “还有，助熔剂的比例也不对，”“亮晶晶控”补充道，“苏打放多了，玻璃容易‘生病’（析晶），放少了，又熔不透沙子。” 他们遇到的问题比香皂小组更硬核。温度测量不存在的，全靠观察火焰颜色和经验（主要是失败的经验）。原料成分分析更是天方夜谭，只能通过反复试验和观察成品颜色来反推。 论坛里他们的求助帖下面，画风也格外清奇： 标题：【论如何在原始条件下烧出透明玻璃我们已经快把山头烧秃了！】 1l（土木秃头仙）： 大佬牛逼！这 persistence（毅力）我服！建议先优化窑炉结构，参考一下古代瓷器的龙窑增加烟道，提升抽力，可能有助于提高温度。 2l（百草枯）： 从安全角度提醒，烧制过程注意通风，某些矿物高温下可能产生有毒气体。 3l（军迷狂想曲）： 能不能先不考虑透明，搞点有色玻璃珠当装饰品或者贸易品说不定能打开销路，换点资源回来继续研究 4l（想吃碳水）： 加油！等你们做出玻璃杯，我就能搞“蒸馏”了！说不定能提炼出更纯的酒精和花露水！ 5l（逻辑怪）： 从系统论角度，玻璃制造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窑炉技术、原料提纯、配方优化、温度控制等多个子系统。建议分步骤解决，先攻克窑炉和初步配方。 尽管前路漫漫，失败是家常便饭，但这两个小组的玩家们却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和乐观精神。每一次失败，都被他们详细记录在论坛里，附上图片和数据（估算的），供其他玩家分析参考。渐渐地，这两个帖子成了技术区的热门，甚至吸引了一些原本不关心此事的玩家前来围观、打气、出馊主意。 这种在失败中学习、在社群中成长的气氛，无形中也在影响着陶方郡。土着们虽然看不懂这些“仙师”们在折腾什么，但他们能看到那种不眠不休、屡败屡战的劲头。一些年轻人，尤其是那些在工坊里做工的，开始被这种氛围感染，做事也更加专注和敢于尝试。 孙芸通过系统论坛，默默关注着这两条科技线的进展。她看到“化学爱好者小组”在尝试“胰子”法后，终于得到了一种可以去污、虽然外形不佳但总算能用的清洁块；她也看到“玻璃烧制小组”在优化窑炉后，烧出的琉璃疙瘩颜色似乎纯净了一些，偶尔还能得到一小片略显透明的区域。 她知道，急不得。无论是细腻的香皂还是透明的玻璃，都需要时间和无数次的试错。她所能做的，就是继续提供基础的支持，并保护他们这种宝贵的探索精神不受外界的干扰。 就在香皂小组为第一块勉强成功的“胰子”欢呼，玻璃小组对着那片微透明区域浮想联翩时，遥远的京城，程家府邸内，即将及笄的程少商，正托着腮，听着兄长程咏说起即将奉旨出使陶方郡的消息。 “陶方郡”程少商眨着好奇的眼睛，“就是那个……之前都说鸟不拉屎，现在却献上了祥瑞土豆和纸张的地方那位退了婚的孙家娘子就在那里” 程咏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公务性的严肃：“正是。陛下对此番变化颇为好奇，特命为兄前去察看虚实，嘉奖安乐郡主。” 程少商歪着头，脸上露出几分向往：“听说那位孙娘子，很是了得呢。敢退婚，还敢去那种地方，如今竟真的做出了成绩……阿兄，你去了那边，能不能帮我看看，那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真的像传闻说的……有点神奇” 程咏看着妹妹亮晶晶的眼睛，失笑道：“你呀，尽关心这些。罢了，为兄替你留意便是。不过朝中对此事看法不一，有人赞其能干，也有人疑其‘妖异’，此去是嘉奖亦是考察，你莫要对外多言。” “知道啦知道啦！”程少商嘴上应着，心里却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孙芸和神秘的陶方郡，生出了更多的好奇。 她自然不知道，她好奇的那个地方，正有一群她无法理解的“沙雕神明”，为了造出能洗干净衣服的肥皂和能透光的玻璃，在烟熏火燎和古怪气味中，进行着怎样艰苦而快乐的奋斗。 而程咏的即将到来，也将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必将在这片正在酝酿奇迹的土地上，激起新的涟漪。 陶方郡的夜晚，“化学爱好者小组”的草棚里亮着微弱的油灯光（动物油脂，烟很大），几人围着那块成功去污的“胰子”，如同看着稀世珍宝。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虽然丑了点，但真的能去油污！” “下一步，就是把它做得更好看，更香！” 另一边，山脚下的土窑再次燃起熊熊火焰，“亮晶晶控”和组员们紧张地守着窑口，期待着这一次的配方和窑温，能带给他们更大的惊喜。 失败，是成功的催化剂。在这看似徒劳的反复实验中，科技的火花，正在悄然孕育。而这一切看似“不务正业”的折腾，最终都将汇聚成强大的力量，震惊那位即将到来的京城使者，乃至整个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