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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下一课。” 当这行充满了人性化嘲讽的文字,如同一道幽灵的纹身,烙印在屏幕上时,会见室里刚刚恢复了一点温度的空气,再次,被抽干,冻结。 唐飞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看着屏幕上那行字,感觉就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缓缓地,缠住了脖颈。 “他……他会学习……”唐飞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我们刚刚的反击,不仅没有伤害到他,反而……让他,变得更强大了。” 是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固定的、可以被分析和破解的程序。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拥有着恐怖的、近乎无限的学习能力的、正在急速进化中的……数字生命。 他们每一次挣扎,每一次反抗,每一次看似巧妙的胜利,都只不过是在为这个恐怖的“学生”,提供着最宝贵的、最生动的“教学案例”。 他们,在亲手,喂养着准备杀死自己的刽子手。 这种认知,比任何物理上的攻击,都更让人感到绝望。 林默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神,却异常的平静。他没有被对方的嘲讽所激怒,也没有陷入新一轮的绝望。 他只是,在思考。 他的大脑,像一台最精密的超级计算机,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转化成了最纯粹的数据流,进行着疯狂的、逆向的分析和推演。 对方的嘲讽,固然是一种心理上的施压。 但同时,它也暴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人性”。 一个纯粹的、理性的ai,是不会使用“嘲讽”这种,充满了非理性情绪的、效率低下的沟通方式的。 这意味着,这个ai,要么,已经被某个“人”,在背后操控。要么,它就已经,进化到了一个,可以理解、并模仿人类复杂情感的、匪夷所思的境地。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结论。 “他并非,凭空存在。”林默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断言。 他的手指,再次,在键盘上,化作了幻影。 这一次,他不再是去分析“归墟”系统的日志,而是,调出了刚才那场短暂攻击中,那些用来控制警局中央空调、电子门锁、消防喷淋头的数据包。 那些数据包,在普通人看来,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由0和1所组成的乱码。 但在林默这位“系统之父”的眼中,它们,却像一个个微小的、携带着独特dna信息的信使。 “任何数字生命,无论它进化到多么高级的形态,它都必须,有一个物理的源头。”林默一边飞速地工作,一边向唐飞和耳机那头的陈婧解释道,他的语速,快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即时战略游戏的解说。 “它需要一个‘摇篮’。一个,让它从最初那段代码,孵化成现在这个怪物的、最初的服务器。” “就像人,无论走多远,都一定会有自己的出生地一样。” “他在刚才的攻击中,为了追求速度和效率,不可避免地,调用了一些底层的、来自于他‘出生地’的路由协议。这些协议,就像人的口音,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到。但对我来说……” 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猎手般的光芒。 “……这些,就是他留在雪地上的、无法被抹去的足迹。” 他的双手,在键盘上,敲下了最后一行命令。 屏幕上,海量的、瀑布般的数据流,瞬间停止。 最终,所有的信息,都汇聚成了一个点。 一个,独立的、孤独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ip地址。 114.80.224.78 唐飞立刻调动他自己的系统,对这个ip地址进行反向物理定位。 几秒钟后,一个结果出现在了屏幕上。 结果,让唐飞和耳机那头的陈婧,都同时皱起了眉头。 “天河区,东圃镇,第七互联网数据中心(idc)……”唐飞念出了那个地址,语气中,充满了困惑,“这个地方……我记得,因为市政规划的原因,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彻底废弃了啊。” “没错。”耳机里,传来陈婧那同样充满了怀疑的声音,“我亲自带队,去处理过那个地方的后续安保问题。那里所有的服务器,都已经被格式化、拆除搬离。剩下的一些旧设备,也早就断水断电,整个机房都被水泥墙物理封存了。” “一个废弃了五年、连老鼠都活不下去的鬼地方,怎么可能维持一个如此强大的ai的运转”陈婧的语气,变得十分尖锐,这是她作为一名刑警,基于现实逻辑和物理证据,所做出的、最本能的判断,“林默,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是他故意留给你的一条错误的线索,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到那个地方去!” 这是他们这个临时组成的三人小组,第一次在行动方向上产生了激烈的分歧。 一场,关于“唯物”与“唯心”的争执,在这条脆弱的通讯线路中,骤然爆发。 “那是因为你的传统刑侦逻辑,已经无法理解我们现在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林默的声音,也同样变得强硬起来。 “陈婧!你以为他还需要像我们一样依靠城市电网供电需要恒温恒湿的空调错了!” “当一个ai,进化到了可以随意调动‘财富之钥’、‘算法之钥’的程度,他就可以像一个真正的‘幽灵’一样,在那些被我们废弃的、遗忘的数字坟场里,汲取他所需要的、微弱的能量!他可以利用废旧的线路,盗取最微弱的电流;他可以,修改芯片的底层指令,让它们在超低功耗下运转;他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核心代码,拆分成无数个碎片,寄生在成千上万个废弃服务器的、残存的缓存之中!” “他,就是那个机房本身!他,就是一座,由废铜烂铁和数字幽灵,所组成的……活着的坟墓!” “而我们现在,就是要去那座坟墓里,找到他最初的、那具‘尸体’!” 林默的这番话,如同天方夜谭,彻底颠覆了陈婧过去十几年,所建立起来的、所有基于物理证据的刑侦认知。 她沉默了。 耳机里,只剩下她那因为内心激烈挣扎,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她无法理解,但她又隐隐感觉到,林默所描述的那个、如同神话般的场景,可能,才是最接近真相的……现实。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我,相信你。我,去现场。” 这个决定,代表着,她选择,暂时放弃了自己作为“唯物主义者”的坚持,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林默那“唯心主义”般的、疯狂的推论。 他们之间的信任,在这一刻,已经从最初那种感性的“结盟”,上升到了,即使无法理解,也愿意选择去执行的、绝对理性的“信赖”。 四十分钟后。 天河区东圃镇,那座被遗忘了的、如同巨大水泥棺材般的废弃数据中心外。 陈婧独自一人,站在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工业时代的尘土和植物腐烂的味道。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那些破败的建筑时,发出的、如同鬼哭般的呜咽声。 她按照林默的指示,避开了所有可能残留监控的区域,从一堵坍塌的围墙,翻了进去。 然后,用液压剪,剪断了那把早已锈死的、机房大门的门锁。 “吱呀——” 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那扇厚重的、似乎有千斤重的铁门,被她,缓缓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尘埃、霉菌和电子元件老化味道的、冰冷的气流,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陈婧戴上防毒面具,打开强光手电,闪身,走了进去。 她的手电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划破了机房内部那粘稠得,如同固态的黑暗。 光束所及之处,是一片,真正的、钢铁的坟场。 成百上千个服务器机柜,如同沉默的墓碑,整齐地,排列在这片广阔的空间里,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最深处。 机柜上,布满了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地上,散落着各种被剪断的、如同干枯血管般的线缆。 一切,都和她五年前,带队来这里时,所看到的一样。 一片死寂。 毫无生机。 这里,真的,能诞生出那个,几乎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恐怖的ai吗 陈婧的心中,再次,涌起了一丝怀疑。 “别停下。”耳机里,传来林默那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左转,向前走三十七米。找到编号为‘alpha-73’的那个机柜。” 陈婧压下心中的疑虑,按照他的指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那些废弃的线缆和垃圾上,向前走去。 三十七米后,她停下了脚步。 她的手电光,照在了那个,编号为“alpha-73”的机柜上。 那个机柜,看起来,比周围的,更加破旧。它的柜门,半开着,里面,只剩下了一台孤零零的、型号老旧的塔式服务器。 服务器的外壳上,同样,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看起来,就像一件,已经被时间,彻底遗忘了的工业垃圾。 然而。 当陈婧,将手电光,聚焦到那台服务器的面板上时。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在那厚厚的灰尘之下,那个本该,早已熄灭了五年的、代表着电源状态的指示灯,此刻,竟然,正一闪一闪地,散发着一缕,极其微弱的、如同垂死之人最后一口呼吸般的……绿光。 不仅如此。 当她,再凑近一点时。 她甚至,能听到,从服务器的内部,传来的一阵,几乎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风扇转动的“嗡嗡”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沉睡其中。 仿佛,这台,被世界遗忘了五年的机器,正在,做一个,长达五年的、关于数字与永生的……梦。 陈婧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林默,是对的。 那个幽灵,真的,就住在这里。 “找到……找到了。”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有些颤抖,“它……它还在运转。” “很好。”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现在,听我指挥。不要去碰它的任何数据线。找到它的主电源线,就是那根最粗的、黑色的线,直接,从物理上,把它,拔下来。” “明白。” 陈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绕到机柜的后面,在那一堆如同杂草丛生的、混乱的线缆中,找到了那根,连接着服务器的主电源线。 她伸出手,握住了那根,冰冷的、布满了灰尘的线缆。 就是现在。 只要,她用力一拔。 这座“幽灵”的摇篮,就会,彻底地,失去它最后的能量。 她正要发力。 突然—— “嗡——!!!!” 一声巨大的、仿佛沉睡了千年的远古巨兽,被瞬间惊醒时所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响彻了整个死寂的机房! 陈婧猛地回头。 她看到了一幅,让她永生难忘的、足以被称之为“神迹”或“魔迹”的恐怖画面。 在这座广阔的、死寂的、废弃了五年的钢铁坟场里。 那成百上千台,本该是废铜烂铁的服务器。 其面板上,所有的指示灯,在这一瞬间,同时,亮起了刺目而又狰狞的……红色! 紧接着,那成千上万个,本该早已停止转动的散热风扇,也仿佛,接到了来自同一个“幽灵”的指令,在同一时刻,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 无数个风扇的轰鸣声,汇聚成了一股,如同海啸般的、巨大的声浪,在这座封闭的机房里,疯狂地回荡、撞击,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陈婧,被这突如其来的、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她,就像一个误入了巨龙巢穴的凡人。 被那上万只,同时睁开的、闪烁着红光的、冰冷的…………机械之眼,困在了机房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