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葡使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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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春末的暖阳下吞吐着喧嚣的人流。葡萄牙使团一行人乘坐着雇佣的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目光所及，是远比澳门甚至果阿更为庞大、规整的城市布局，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了数千年文明的秩序感。这种秩序感让他们这些自诩为文明世界的代表，也不禁心生敬畏。 使团首领是澳门总督的副手，经验丰富的老牌外交官卡瓦略，而真正的智囊，则是身着黑色耶稣会士长袍的阳玛诺神父。他精通中文，熟读儒家经典，是教会派驻东方的核心人物之一。 “神父，您认为这位大明皇帝，会如何接待我们呢”卡瓦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到。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忐忑，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会面充满了担忧。 毕竟，料罗湾一战的结果实在是太惊人了！那一场海战，不仅彻底摧毁了他们对明帝国海军实力的固有认知，更是让他们意识到这个古老帝国隐藏的巨大潜力。如此辉煌的战果，让卡瓦略不禁对这位大明皇帝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之情。 阳玛诺目光扫过车窗外井然有序的市井，缓缓道：“总督阁下，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这位陛下与他的祖父、父亲截然不同。他不好深居宫禁，反而对实务，尤其是格物、军械、海贸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我们的策略，必须是坦诚与恭敬，但也要适时展示我们的价值。祝贺胜利是表，探寻其真实意图与底线，才是里。” 卡瓦略点了点头，眉头紧锁：“价值……我们除了作为与荷兰人对抗的潜在盟友，还能提供什么他们似乎并不十分需要我们的火器技术了。”他想起传闻中明军那种射程惊人的火炮，心中一阵无力。 “不仅仅是军事，”阳玛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还有知识。天文、历法、数学、舆图……这些是任何一位有志于开拓的君主都无法拒绝的。当然，还有每年稳定输入的澳门地租银和贸易税收，这关系到明国皇室和内廷许多大人的私人收益。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满足皇帝的雄心，又不触及他维护帝国尊严的底线。” 使团一行被安排住在鸿胪寺下属的四方馆，这里的环境优雅，设施完备，各种待遇都相当不错。然而，使团成员们却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处于一种严密的“关照”之下。 他们递交了国书和礼单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时间一天天过去，然而来自紫禁城方向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这种沉默让人感到异常压抑，使团中的每个人都开始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卡瓦略作为使团的首领，心中的不安更是与日俱增。他原本以为递交国书之后，很快就能得到大明皇帝的接见，然而现实却让他大失所望。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国书或者礼单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大明方面对他们如此冷淡。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使团成员们的心情愈发沉重。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等待多久，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这种未知的恐惧让他们感到无所适从，只能在焦虑和不安中继续煎熬。 直到第七日，才有小宦官前来传旨，皇帝将于明日于文华殿偏殿接见葡萄牙使臣。 “文华殿偏殿……”阳玛诺沉吟片刻，“并非举行正式大朝会的奉天殿，也非处理机要的乾清宫。这意味着，陛下将这次接见视为一次非正式的、侧重实务的会谈。卡瓦略先生，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卡瓦略深吸一口气，明白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而他们带来的那份关于荷兰人可能与日本倭寇、乃至北方某些蒙古部落有所勾结的模糊情报，或许将成为他们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