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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约都在这杯酒里了,干了!” 韩春明放下碗,心疼道:“你也太奢侈了,拿珐琅彩小碗喝茶,可别把我的碗弄出茶渍来。干了!” 两人一饮而尽。何严放下杯子说:“怕就早点娶媳妇。” 韩春明边倒酒边说:“放心,你输定了。” 何严笑道:“我等着看。” “对了,咱这赌约是到85年就算我赢,还是到85年的今天才算” 韩春明说:“就定在85年吧,算你赢,我不差这半年,这下您满意了吧” 何严笑着回:“说得好像我跟你讨价还价一样,那就到85年算我赢。” 韩春明一听,差点闪了腰,他还以为何严会说到85年的今天呢。 两人又喝了一会酒,聊了一阵,等韩春明离开,何严也喝够了,收拾了桌子,喝了茶便睡下。 一转眼两年过去,到了1977年夏天。 这天晚上,何严一个人在家喝酒。 正想着吃完饭去胡同口跟邻居下两盘棋。 破烂候的女儿突然来了,一进门就装得乖巧可怜,喊了一声:“爸。” 何严一见她就来气,这丫头比秦淮茹还招人恨,他抬手制止:“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候素娥双手紧握,低着头继续可怜兮兮地说:“爸,我男人伤口感染了,现在发烧……要是能自己扛过去,我也不想来麻烦您,您能不能帮帮我” 何严冷笑:“这时候想起你还有个爹了” “不帮。” 候素娥一听更委屈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大声道:“爸,我都这么低声下气求您了,您还想我怎么样啊” “我是您亲闺女,就算我是捡来的、抱来的,您也不该这么对我啊。” 这时韩春明正好拎着酒来找何严——自从何严让他看过乾隆真迹,他就总想找机会让何严把东西给他。 刚进院门,就听见屋里吵闹,看何严家有事,他没进去,就站在门口。 要是有需要,他也好进去帮个忙。 何严一听她这话,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冷笑着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没三句话又开始耍横。” “我问你,有亲闺女把自己爹送进去的吗” “你还有脸上门,还有脸叫我爹” “还想让我救他你怎么想的” “你要真认我这个爹,等那混蛋死了,你来报个信,我大庆三天。” “现在,马上给我滚,从我眼前消失。” 候素娥见何严不仅不帮,还骂她一顿,扭头四下看,一把抓起旁边的笔筒怒喊:“行,你赶我走,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我今天也不让你好过!” 说完举手就要砸。 韩春明一看,赶紧拎着酒冲进来。 何严左手一把夺过笔筒,右手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 “混账东西,真是从小把你惯坏了,敢跟你爹耍横,今天我就好好管管你。” 候素娥“啊” 的一声惨叫,被一巴掌打倒在地,左脸一个红手印,肿了起来,正好倒在韩春明脚边。 韩春明赶紧去扶她,刚扶起一点,何严上前反手又是一巴掌,她又一声惨叫,右脸也跟着肿了。 韩春明顾不上扶候素娥了,扔下她赶紧过来拦何严,一边抱着他一边劝:“行了行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何严见候素娥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再打下去恐怕真要出事,便没再用力挣脱韩春明,只是指着她斥责道: “你妈走得早,我从小把你宠大,一根手指都没碰过你,没想到如今养出你这个样子。” “老话说得好,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不是动不了手!” 候素娥捂着脸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韩春明扶着何严坐下,又赶过去看她,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何严哼了一声:“你在外头不都听见了吗你想的,就是那么回事。” 韩春明皱眉:“可你下手也太重了……是不是谁生病了” 这时邻居们陆续进门,有人问:“老侯,这是怎么了” 老李媳妇一眼认出地上的人:“这不是素娥吗” 何严只淡淡说:“教训孩子。” 老刘看着候素娥红肿的脸,忍不住说:“这也打得太狠了。” 何严对韩春明说:“是她男人病了。” 韩春明于是对候素娥说:“我跟你回去看看吧。” 何严并未阻拦。 他心里清楚,就算韩春明现在治好了那男人,他还有一条瘸腿。等到腿稍微能走,骨癌也会找上门,终究是徒劳。 候素娥口齿不清地说:“不用你管。” 原来,两年前候素娥拿走了破烂侯一支黄铜伸缩烟袋锅,据说是当年签条约的大臣用的。她和丈夫都不识货,被她侄子拿去铲沙子玩,被韩春明撞见。 韩春明当场要买,候素娥回屋问丈夫。她丈夫一听有人要买这“破烂” ,觉得是上好铜料,擦亮了能卖更高价,就拿砂纸把烟杆磨得锃亮,让候素娥拿去卖。 韩春明本以为自己捡了大漏,在院门口强装镇定。可一见到被磨得发亮的烟袋锅,顿时兴致全无。 他反复看了几遍,问:“这是刚才那根” 候素娥得意地说:“是啊,我丈夫磨了好久呢,亮吧” 韩春明气得把烟杆塞回她手里就走,临走丢下一句:“没文化。” 候素娥赶紧降价,从四毛一直降到一毛。韩春明却说:“白送我都不要。” 说完气得踹墙,又骂了句没文化。 候素娥也恼了,别说八毛,一毛人家都不要,嘟囔着“什么人啊” ,气呼呼地回了屋。 正因为这件事,候素娥才不肯接受韩春明的帮助。 韩春明也知道原因,对她说:“那事是我不对,这就当赔礼道歉,行了吧” 候素娥听他这么说才跟着离开。 看着两人走远,老刘劝道:“老侯别气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何严淡淡道:“我没事。” “倒是劳烦各位跑这一趟。” 老李摆摆手:“这话见外了,老邻居还客气什么。” 几人又劝慰几句便散了。 何严独自坐下继续喝酒,扇了不孝女两巴掌后,心情舒畅许多。 韩春明随候素娥到她家,发现她丈夫已昏迷在床,立刻道:“得赶紧送医院!” 候素娥含糊道:“哪有钱啊,有钱早送去了。” 韩春明急道:“别管钱,我来出。” “我去找板车,马上送他去医院。” 说完韩春明冲出门,很快拉回板车,将人抱上车就往医院赶。 等大夫开始治疗,候素娥也去处理脸上伤口时,韩春明匆忙出门筹钱。 他先向熟人借了一圈,又托食品厂的哥们涛子帮忙向工友借,总算凑齐医药费送回医院。 几日后,韩春明又来到何严家。 何严见他进门便问:“来要钱” 韩春明坐下笑道:“要什么钱,是来告诉你好消息——你女婿救回来了。” 何严冷笑:“专程来气我的” “这也算好消息” 韩春明问:“你们父女到底怎么回事” 何严反问:“那天你没听明白” 韩春明道:“具体不清楚,就猜个大概。” 何严沉声道:“那我给你说说。” “她男人的父亲是刘四海,爷爷是刘公公。” 韩春明诧异:“他爷爷是太监” 何严嗤笑:“这还用问。” “当年他爹诬陷我是汉奸,我气得烧了他家三间房,为此坐了三年牢。” “两家的仇就这么结下了。” 韩春明叹道:“您是真刚烈。” 何严继续道:“出狱后我只能收破烂维生。” “后来孩子娘生完素娥就走了,我既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这丫头竟要嫁仇人的儿子,我能答应吗” “结果她告我干涉自由恋爱,又让我劳改了好些年。” “你说,这样的闺女,我能认” 韩春明低声道:“您确实受委屈了。” “可现在提倡恋爱自由,不兴包办婚姻……” 何严打断道:“什么叫自由” “什么叫包办” “我生养她一场,她长大了就与我无关了” “当是野物呢” “养大了就各奔东西,互不相认” “我还没包办呢!她要嫁仇家儿子,我这当爹的连反对都不行” 韩春明劝道:“她终究是你女儿,现在她丈夫病得那么重,来找你帮忙,你总该管一管。” 何严反问:“她不认我这个爹,我还要认她” “难道是我欠她的” 韩春明说道:“不是这意思。我父亲走得早,但他有句话我一直记着:咱们是正阳门下的人,得做正阳门下的事——拍着胸脯做人,不昧良心。” 他说得有些激动。 何严看着他问:“你觉得我这样做是昧良心了” 韩春明道:“你自己想想,她毕竟是你闺女。” 何严冷冷一笑:“闺女一个连亲爹都敢反、亲手把爹送进去的闺女,我还欠她的” “我乐意跟你来往,是觉得你心善,五毛钱的事就看得出你人不错。” “现在看来,你是善过头了,偏离了正轨。你扪心自问,你刚才说的话真的不昧良心吗” 韩春明反驳:“我哪里昧良心我是真心希望你们父女和好,难道你真想一辈子不认她” “要不是我前些天劝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 何严问:“那我还得谢谢你” 韩春明说:“不用,我不是图这个。” 何严笑问:“那你图什么图那幅乾隆亲笔” 韩春明激动道:“胡说!” 何严摆摆手:“不管图什么,这人情我不认。我本来就不想再认她。” “不过医药费不该你出。她肯定还不起,花了多少我给你。” “以后别这样了,再有下次我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