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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宁、山本聪,以及显示器里那个永远只露出一双死鱼眼的谢麟,召开了第一次“nirvana”项目的线上会议。 “技术上没问题。” 山本聪的语速快得像在扫射,他指着屏幕上的代码。 “我可以用一个全新的‘阅后即焚’智能合约。 “来确保这枚《春雪》nft在被‘体验’后,其核心数据会从区块链上永久销毁,只留下一串‘概念凭证’。” “这本身,就是一种行为艺术。” “安全方面,我可以构建一个三层嵌套的防火墙。” “任何试图复制或攻击的行为,都会触发‘焦土协议’,保证核心数据的绝对安全。” 谢麟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言语间透着一股独属于顶级黑客的傲慢。 技术和安全,都已就位。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难的一环——市场。 或者说,权威。 潘宁的目标,是森美术馆。 以及它背后那位,在日本艺术界如同“教母”般存在的女人——铃木千代。 “老板,所有递交给森美术馆的正式申请,都被退回了。” 程霜的报告一如既往地简洁。 “理由都是‘馆长日程已满,暂不接受新的展览合作’。” 程霜将平板电脑递给潘宁,屏幕上是铃木千代的资料,详尽到令人发指。 “铃木千代,70岁,森美术馆终身馆长。” “父亲是前日本律师协会会长,兄长是整形医生协会会长,人脉遍布政商艺三界。” 程霜的语速平稳。 “她有极高的审美洁癖,厌恶一切带有铜臭味的商业炒作。” “目前,她正在为美术馆下半年的‘东方新生’特展寻找作品。” “另外,我们的情报显示。” 程霜推了推眼镜。 “她对所有打着‘新媒体’、‘数字艺术’旗号的商业项目都极度厌恶,认为那是‘华而不实的杂耍’。” “更重要的是。” 程霜的指尖在平板上划过。 “顾英辉,正通过他的导师渡边宏,频繁接触铃木千代。” “渡边宏与铃木千代有旧交,他们推荐的,是顾英辉最新的‘禅意空间’装置艺术。” 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山本聪皱起了眉。 “这个老太太,看来是个技术恐惧症患者。要说服她,比攻破五角大楼还难。” 潘宁却笑了。 她敲了敲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常规路径,是给凡人走的。” “要去见神,你得用神的语言。” 她放弃了所有邮件、电话和正式拜访。 她让程霜,调出了铃木千代过去十年所有的公开行程、私人采访、甚至包括她年轻时在海外留学的论文。 潘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 当她再次出现时,眼中没有疲惫,只有一种猎人锁定猎物后的兴奋。 “程霜,备车。” “去根津美术馆。” …… 根津美术馆。 隈研吾的设计、让这座私人美术馆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完美融合了现代建筑与日式庭院的风格。 但它真正的镇馆之宝,是那幅国宝级的六曲屏风——尾形光琳的《燕子花图》。 潘宁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素色的长款风衣,脚下是一双几乎没有声音的平底鞋。 她将自己所有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对艺术怀有敬畏之心的访客。 穿过长长的回廊,她走进了那间专门为国宝《燕子花图》设计的展厅。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一个身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套装、银发盘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 正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巨大的六曲屏风前。 她就是铃木千代。 潘宁没有上前,甚至没有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她只是走到展厅的另一角,一个能同样看清画作,却又隔着恰当距离的位置。 然后,也静静地,站了下来。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潘宁的目光落在画上。 那金色的背景上,大片的群青和草绿,只画了燕子花。 没有天空,没有土地,甚至没有水。 尾形光琳用极致的“留白”,创造出了一个比任何写实描绘都更辽阔的空间。 她从这幅画里,看到了铃木千代这个人。 绝对的自信,极致的审美,以及对任何“多余之物”的零容忍。 时间,在一呼一吸间流逝。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一个小时。 展厅里,只有两个沉默的身影,和一幅沉默了三百年的画。 潘宁的腿已经有些发麻,但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终于,铃木千代准备要转身离开。 她那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潘宁身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被“打扰”后的审视。 “你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 铃木千代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冷冽,也更具穿透力。 “是想告诉我,你也懂‘留白’的艺术吗” 潘宁缓缓转身,目光第一次与这位艺术界的“教母”正面交锋。 她微微躬身,姿态谦卑,但声音却平静而有力。 “不。” 潘宁抬起头,直视着锐利的眼睛。 “我是想告诉您,有一种艺术,它的‘留白’,是整个宇宙。” 铃木千代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她终于正眼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中国女人。 她见过太多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但没有一个,敢用这种方式,向她宣战。 “年轻人,我见过太多想一步登天的人。他们的豪言壮语,比画廊里的灰尘还廉价。” 铃木千代冷哼一声。 潘宁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所以,我不是来向您‘说’的。” 她上前一步,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邀请函,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印着一个地址和时间。 “我是来邀请您,成为它第一位,也是最重要的一位,见证者。” 铃木千代的目光落在邀请函上,没有接。 她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那是不耐烦的信号。 “给我一个理由。” “一个不浪费我时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