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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块‘布’。” 潘宁的指令来得毫无预兆，打断了程霜正在汇报的晨间舆情分析。 “一张……能自己爆炸的布。” 程霜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数据流明显卡顿了一下。 她扶了扶无框眼镜，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潘总，根据现有的材料学，能自我引爆的面料，其稳定性无法达到‘服装’的要求。” “更无法通过任何安检……” “我说的不是物理爆炸。”潘宁打断了她。 她回过头，目光站在门口的谢焰身上。 他一夜未眠，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靠在门框上，像一头沉默而疲惫的狼。 潘宁的声音很轻。 “程霜，连接谢焰上一次《微尘》爆破的核心数据。” “我需要你将那些关于光、热、粒子运动轨迹的原始数据，全部进行可视化处理。” “然后，用数字印刷的方式，将它‘印’在一块特殊的感温面料上。” “当体温触碰时，数据就会被‘激活’，在布料上重现那场爆炸的每一个瞬间。” “我要它看起来，就像正在燃烧的宇宙。” 程霜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随即又浮现出新的困惑。 “明白了。但是，如何将这块布，送到三宅大师的手上” 潘宁的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潘宁没有动用任何足以撬动日本商界的人脉。 她只是让程霜调出了一份文件。 文件内容简单。 三宅一生工作室未来一周的垃圾清运时间表，以及负责清运的那家环保公司的车辆路线图。 谢焰看着这份匪夷所思的文件，眉头紧锁。 他不理解。 潘宁的思维，总是跳跃在常人无法企及的维度。 “潘总，已经锁定了。三宅大师的工作室，有独立的废弃面料处理流程。” “每周三下午四点，会有专门的车辆来回收那些实验失败的布料。” 程霜的语速恒定。 “很好。” 潘宁点了点头。 “下午四点，当垃圾回收车经过三宅工作室门口时，我要这块布，‘不小心’掉进那堆废弃的布料里。” 程霜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但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回答：“收到。” 下午四点，涩谷区，南青山一处极其安静的街道。 三宅一生的工作室，是一栋由清水混凝土和巨大玻璃构成的极简主义建筑。 一辆环保公司的回收车准时停在门口。 三宅一生的私人助理，一个叫健太的年轻人，正监督着工人将几大袋贴着“废弃”标签的布料搬上车。 那些都是大师在实验中不满意的作品，每一件拿到外面，都价值不菲。 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道黑影从街角闪过。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邮差，车速极快。 后座上一个半开的邮政包裹里，“不慎”掉出了一件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那堆即将被运走的废料顶上。 “喂！”健太喊了一声。 邮差却像没听见一样，转眼就消失在了街尾。 健太皱了皱眉，本想置之不理，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还是走了过去。 他捡起那个包裹，入手的分量很轻。 他拆开牛皮纸，里面是一块a3大小、折叠整齐的布料。 深灰色，材质奇特，摸上去有一种金属的冰冷和丝绸的顺滑。 “什么东西”健太有些好奇。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在那块布料上摩挲了一下。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仿佛指尖点燃了宇宙的创世之火！ 他触摸的地方，那片死寂的灰色中，猛地绽放出一片璀璨的金色星云！ 无数细碎的光点以他指尖为中心，狂暴地、毫无规律地爆裂、扩散，形成充满野性力量的纹理！ 那不是印染！那是一种……活的图案！ 健太惊得差点把布扔掉。 他试探着，用整个手掌覆盖上去。 轰！ 整块布料的灰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彻底点燃的宇宙大爆炸！ 那些狂乱的线条，那些炽热的光点，拥有生命，在他的掌心下奔涌。 健太的呼吸都停了。 他只是一个助理，但他跟在大师身边十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师穷尽一生，都在用褶皱、用剪裁、用高科技材料，去模仿自然的形态。 可眼前这块布，它不是模仿。 它是“自然”本身。 是宇宙大爆炸最真实的“拓本”！ 他疯了一样冲回工作室，甚至忘了敲门。 “大师！” 工作室内，三宅一生正对着一堆面料沉思。 听到健太失礼的闯入，他不满地皱起了眉。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健太手中那块正在“燃烧”的布料上时， 三宅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用他那常年与布料打交道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布。 奇迹发生了。 他指尖的温度，仿佛点燃了引线。 那片混沌中，瞬间绽放出一片璀璨的星云！ 无数细碎的光点以他指尖为中心，爆裂、扩散，形成无比复杂的、充满动态的纹理。 那是一种……燃烧的痕迹。 他的手指划过，星云便随之流动、变幻。 三宅一生的呼吸，停滞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射向窗外。 街道上，空无一人。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动用一切力量，查出这块布的主人。” “我要见他。” 当晚。 潘宁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上午十点，来见我。” 没有署名。 却带着一种神谕般的威严。 但潘宁知道，是她赢了。 她走进工作间，谢焰正对着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发呆。 这几天，他始终不理解潘宁的用意，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走吧。”潘宁声音平静。 “去哪”谢焰的语气有些生硬。 “去见一个神。”潘宁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一个能听懂你火焰语言的神。” 三宅一生的工作室，比谢焰想象中更像一座神殿。 空旷，冷寂，充满了秩序感。 三宅一生就站在空间的正中央，穿着他标志性的黑色褶皱套装，背对着他们。 他的面前，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纯白色的、未经任何处理的白色面料。 “昨天那块布，是你的” 他没有回头，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布是我的。” 潘宁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但布上的光，是他的。” 她侧过身，露出身后沉默的谢焰。 三宅一生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第一次，正式地、专注地，落在了谢焰身上。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解剖，像一个顶级材料学家，在分析一块蕴含着未知能量的稀有矿石。 “我一生都在为布料赋予结构。用秩序去打破混沌。” 三宅一生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属于神的傲慢。 “而你，一个玩火的野蛮人，凭什么认为，你的‘光’，配得上我的结构” 这是神的提问。 也是神的考验。 谢焰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一股被羞辱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在这样神级的诘问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他即将失控的瞬间，潘宁上前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三宅一生的视线。 她迎着三宅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声音清晰而坚定。 “大师，您误会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神殿都为之一颤。 “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让他的光，去配上您的结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出了那句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的、足以颠覆整个时尚界的宣言。 “而是来告诉您，您的‘结构’，只是对这个世界已有的模仿。而他的‘光’，是创造所有一切的瞬间。” “您穷尽一生，是在为神创造服装。而他。” “他，就是神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