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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仓的夜,海风带着湿咸的味道。 远处的游船上,已经开始有人仰望天空,等待烟花升起的那一刻。 潘家的黑色商务车,正沿着一条僻静的山路缓缓前行。 车内,潘为民盯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眉头微皱。 “这条路……我记得不通观景台。” 苏婉轻声劝道。 “宁宁说这边人少,景色也好,就依她吧。” 潘宁坐在后座,手中握着一部工业级平板。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反射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此刻,画面中显示的,是另一条路—— 那条他们原本应该行驶的、通往最佳观景台的海滨公路。 画面由悬停在千米高空的“天穹”军用级无人机传回,视角俯瞰,纤毫毕现。 一辆印着“镰仓市政维修”字样的重型卡车。 正以工程车辆特有的缓慢节奏,停靠在公路最险峻的一段拐角处。 那里,左侧是山体,右侧是悬崖。 车辆无处可逃。 潘宁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看了一眼屏幕右上角跳动的时间码。 22:47:33。 距离烟花大会开幕,还有十三分钟。 距离爆炸,还有……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两下,调出程霜实时同步的倒计时窗口。 7分22秒。 够了。 她抬起头,看向前排两个正在低声交谈的背影。 母亲苏婉正在翻看手机里存的老照片,指给父亲看。 “你看,宁宁小时候第一次来镰仓,就是在这里……” 潘宁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睁眼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湖般的平静。 倒计时跳到5分钟。 画面中,卡车周围开始出现异常。 三个穿着反光背心的“工人”从驾驶室跳下,动作迅速地在车体周围布置着什么。 其中一人掏出手持设备,对准公路两侧扫描——那是信号干扰器的标准操作。 潘宁的耳机里传来程霜的声音,极轻,像一道电流。 “老板,他们启动了宽频干扰,覆盖半径三公里。” “无人机信号被屏蔽,切换至量子加密信道,画面稳定。” 潘宁没有回应,只是轻点了两下耳机。 收到。 倒计时:3分14秒。 “工人”们撤离了。 卡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公路上,开始有零星的车辆驶过。 都是赶往观景台看烟花的。 倒计时:1分03秒。 一辆银色轿车从画面右侧驶入。 车速不快,里面坐着一家三口,后座的孩子正趴在车窗上,兴奋地指着远处的海面。 50秒。 40秒。 30秒。 潘宁的手指死死扣住平板边缘,指节泛白。 她不能出声。 不能暴露。 她只能看着。 20秒。 银色轿车越来越近。 10秒。 就在此时——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卡车底部爆开! 画面剧烈晃动,无人机的防抖系统疯狂补偿,但还是有0.3秒的延迟。 紧接着,整个屏幕被火焰吞没。 寂静。 车内的空气凝固了。 三秒后。 沉闷而恐怖的巨响,穿透山谷,砸进车厢。 轰——隆——!!! 潘为民猛地回头,透过后窗,看见远处的山脊上,冲起一道火柱! 照亮半边夜空! “那是……”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潘宁没有说话。 她只是将平板屏幕,缓缓转向前排。 画面中,那段他们本该经过的海滨公路,已经变成了一片炼狱。 爆炸的冲击波直接炸塌了半边山体。 无数燃烧的岩石和车辆残骸,如流星火雨般坠入悬崖下的大海,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 银色轿车被冲击波撕成碎片,像一团燃烧的纸屑,消失在火海中。 连锁车祸。 山体滑坡。 一场被精确计算过的屠杀,正在他们眼前上演。 苏婉盯着屏幕,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一软,倒在丈夫怀里。 潘为民死死抱住妻子,这个久经商场的男人,此刻手臂剧烈颤抖,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衬衫。 他死死盯着那片火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不是宁宁临时改了路线…… 如果不是…… “停车。” 潘宁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司机踩下刹车。 她推开车门,走下车,背对着父母,按下了车载通讯器的加密通话键。 “程霜。” “我在,老板。”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 远处的海面上,第一朵烟花终于升空,在夜空中炸开一片绚烂的金色。 烟花的光映在她脸上,却照不进那双眼睛里的深渊。 “启动一级紧急预案。” “调动万春联盟全部授信额度。” “以天穹交易所今年前三季度累计交易额作为质押。”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智能终端。 上面显示着一串数字:单季度交易额突破420亿美元。 “发行一百亿美金等值的天穹悬赏令。” “目标:策划并执行今夜镰仓袭击的所有相关人员,以及拉撒路军团的组织架构、成员名单、资金来源。” “核心情报提供者,独得十亿。” “时限,二十四小时。” “生死。” 她的声音低下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不论。” 通讯另一端,沉默了三秒。 “老板……” 程霜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犹豫,。 “这个量级的悬赏,会引发……” “我知道。” 潘宁打断了她。 “它会在地下世界引发一场地震。” “但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动我的家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执行。” “……是。” 通讯挂断。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 潘为民扶着脸色苍白的妻子,走到女儿身边。 他看着女儿的背影,第一次发现,这个背影已经陌生到让他心惊。 “宁宁……” 他的声音艰涩,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你……到底……” 潘宁转过身。 父母看见她的眼睛,齐齐一震。 那不是一个二十五岁女孩该有的眼神。 那是经历过地狱,又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爸,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有千钧之重。 “有些事,我本想等一切结束后再告诉你们。” “但现在看来……” 远处,又一朵烟花升空。 炸开时,照亮了她脸上一道清晰的泪痕。 “是时候了。” --- 三个小时后。 全球暗网。 一条加密信息以病毒式的速度。 在每一个地下论坛、每一个黑市交易平台、每一个情报贩子的终端上疯狂刷屏。 发布者:“天穹”。 信用背书:龙宇、北田耀、江振国。 悬赏金额:100亿美元等值加密资产。 目标:拉撒路军团。 时限:24小时。 规则:生死不论。 消息发布的第一个小时,暗网服务器因访问量过载,崩溃了三次。 第二个小时,已经有超过两千个账户,上传了各种真假难辨的情报碎片。 第三个小时。 程霜的加密邮箱里,收到了一封特殊的邮件。 发件人:匿名。 验证方式:拉撒路内部通讯协议的残缺密钥。 邮件只有一句话: “镰仓行动,执行者为拉撒路第七分队。” “但指令源头,不是亚历山大。” “是更上面的人。” “一个与火种计划有关的……长老。” 程霜看完邮件,立刻转发给潘宁。 十秒后,手机震动。 潘宁回了两个字: “收网。” 镰仓,海边别墅。 潘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烟火。 身后,父母坐在沙发上,听完了她重生后隐瞒至今的所有真相。 潘为民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像是怕一松开,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良久。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宁宁……你恨我们吗?” “恨我们……没能保护你。” 潘宁转过身,看着两个在烟花光影中显得格外苍老的身影。 她走过去,跪在他们面前,将头埋进母亲怀里。 “不恨。”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我只恨……” “这一世,差点又失去你们。” 苏婉的眼泪,无声地滑落,落在女儿的发间。 潘为民颤抖着手,抚摸女儿的头,像她小时候那样。 “爸爸……这次会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从商场厮杀了半生的男人,才有的坚硬。 窗外,最后一朵烟花升空。 炸开时,照亮了三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也照亮了潘宁眼底,那簇重新燃起的—— 名为“守护”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