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们要定规矩，我就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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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实习生女孩的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仿佛在回答老师的提问：“当然看！顾秘书长，我妈妈昨天就收到了她们送的急救包，还是我们楼下的王阿姨送来的！王阿姨说，她现在也是‘萤火’的一员了！” 顾沉舟脸上的线条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但快得像错觉。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入深沉的夜色，留给助理一个冰冷的背影和一句同样冰冷的话：“查一下，优仕集团的‘职场关怀包’，用的是哪家代工厂。” 命令简洁，却暗藏雷霆。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当“萤火速运”上线第三天的晨曦微露时，后台系统滚动的数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订单量正式突破两万单，配送网络在自发式的扩张下，已然覆盖了全国十五座核心城市。 然而，这团火焰尚未燎及原野，资本的铡刀便已轰然落下。 凌晨三点十七分，阿哲的电话如同午夜凶铃，将林夏从浅眠中惊醒。 “林总！出事了！城南、西山、滨江……我们最重要的三个中转站，刚刚被地方物流协会带着人给封了！”阿哲的声音嘶哑，混杂着愤怒与急切，“他们说我们是‘无资质非法运营’，不由分说就把所有待发的急救包全部扣了！兄弟们跟他们理论，还差点动起手来！” “别冲动，”林夏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她已经翻身下床，打开了电脑，“把执法文书拍给我。现在，立刻。” 几秒钟后，三张照片传来。 林夏的目光在文书上一扫而过，心头骤然一凛。 三份来自不同城市的执法文书，模板、措辞、格式，乃至标点符号的用法都高度一致，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那致命的依据，赫然都是同一条款——《新职联行业协同指引》第7.3条。 三天前，这条关于“非平台认证承运主体需接受属地协会前置审查”的规定，还仅仅是躺在陆景深发来的加密文件里的一行内部草案！ 这是精准狙杀。对方甚至懒得掩饰这规则就是为她而设。 “林总，这帮孙子是算准了时间来的！现在正是订单出库的高峰期，这一下至少要压我们五千单货！”阿哲在那头急得团团转。 “稳住现场，安抚好兄弟们，不要发生任何肢体冲突。”林夏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萤火速运”的后台系统记录。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行行代码如瀑布般流淌。 就在这时，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级别行政干预。模式匹配度：92%。】 【建议：立刻启动‘合规反推’策略。】 林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没有像阿哲那样愤怒，愤怒是弱者的情绪。 她关掉刺耳的警报，从抽屉里拿出那支小巧的录音笔，轻轻按下开关。 “你们想用规则压死我，”她对着空气，也对着那个看不见的对手低语，“那我就用规则的盾，去撞规则的墙，看看谁先碎。” “阿哲，你带两个懂法的兄弟守在现场，全程录像，不要漏掉任何细节。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已经换好了一身利落的职业装，拨通了律师团队的紧急专线。 天色微明，市监局信访窗口前，林夏的身影显得格外扎眼。 她没有拉横幅，没有喊口号，身后只站着两名表情严肃的律师。 她将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夹，双手递进了窗口。 文件夹的封面上，标题清晰醒目：《关于民间协作运输合法边界及新兴业态身份认定的咨询申请》。 窗口的工作人员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接过文件，一脸茫然。 “你好，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咨询政策的。”林夏的语气平和而坚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我们发起了一个民间互助配送项目，但被地方行业协会依据一份我们从未见过的‘内部指引’叫停了。我们想请教一下，根据《民法典》第809条，承运人的资格认定并非排他性许可。我们附上了一百二十七个相关判例汇编，想请专业部门为我们厘清一下，‘民间协作’和‘非法运营’的法律边界到底在哪里。”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们不是拒绝监管，我们只是……想要一个能被法律看见的身份。” 这番话，不卑不亢，却字字诛心。 它将一个潜在的群体性事件，巧妙地转化成了一个纯粹的法律适用性问题，把皮球精准地踢回了监管者的脚下。 与此同时，早已待命的陈导团队，将林夏在信访窗口的这段视频掐头去尾，配上激昂又克制的背景音乐，迅速全网推送。 紧接着，林夏在“反击者联盟”的官方账号上，发起了“万人实名支持萤火计划”。 规则简单：任何支持“萤火速运”模式的用户，都可以上传自己的身份证照片（关键信息打码）与一份手写承诺书。 承诺书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我，xxx，自愿为萤火速运的民间互助模式签字作保，并为其服务承担连带信誉责任。”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的是人心。 不到六个小时，后台收到的真实认证申请，突破了八万七千份！ 一张张或娟秀、或潦草的手写字迹，汇聚成一股沉默而磅礴的力量。 陈导的杀手锏也在此时放出——一部名为《一个大姐的配送日记》的三分钟短片。 镜头里，正是那位第一个送货的围裙母亲。 她笑着整理菜篮里的急救包，对着镜头说：“他们说我们是‘黑车’。我哪懂什么黑车白车，我只知道，送这东西，跟我给自家孩子送饭一样。我不是黑车，我是一个妈妈。” 视频瞬间引爆舆论。 监管部门的电话被打爆，官方微博下全是要求“给妈妈们一个身份”的留言。 压力排山倒海而来，相关部门不得不紧急发布公告：将针对“新业态管理方案”展开专项研究。 局势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优仕集团，林夏的前东家，突然召开了一场规格极高的产品发布会。 聚光灯下，沈璐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白色套装，笑意盈盈地推出了官方版的“职场关怀包”。 其内容物与联盟的“急救包”高度相似，但定价，却只有一半。 “我们欢迎市场上的良性竞争，”沈璐对着镜头，意有所指地说道，“但我们更希望，好的产品能真正服务于广大的劳动者，而不是被用来制造对立、博取流量。优仕集团的‘关怀包’，已经通过了新职联的全项合规认证，将通过我们成熟的官方渠道，以最优惠的价格，送到每一位奋斗者手中。” 釜底抽薪！ 低价倾销配合权威背书，这是要从根上彻底剿灭“反击者联盟”的生存土壤。 “林总，他们这是要玩死我们！”团队里一片哗然。 林夏的脸色却异常平静。 她盯着屏幕上沈璐那张虚伪的笑脸，冷笑一声。 她立刻召集技术组，连夜对从特殊渠道搞到的“关怀包”进行暴力拆解。 结果不出所料。 所谓的“防泼水内衬”，只是一层遇水即化的廉价涂层；宣称的“医用级”保温层，厚度甚至不足行业标准的三分之一。 “他们不是在做产品，他们是在用劣质货当慈善，施舍给他们眼中的底层。”林夏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淬过火的冰冷。 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 “今晚，把我们‘打工人急救包’的全套设计图纸、材料清单、质检标准、供应商信息……全部免费公开！”林夏在会议上宣布，“这个项目，命名为‘开源抗压包计划’！我们号召全网任何有生产能力的中小厂商，都可以按照我们的标准进行生产。只要通过我们的线上审核，印上‘野草认证’的标志，联盟就利用所有流量，帮他们卖！” 这一招，直接掀了资本的牌桌。 消息一出，制造业圈子瞬间炸了。 山东一家常年被大品牌压价、濒临倒闭的防护服厂，老板当晚就拍板，连夜转产。 三天后，首批印着“野草认证”的“野生版本”急救包发货时，工人们在每个包裹里都塞了一张手写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这布料，我给消防队做过。” 林夏在最新的直播中，没有叫骂，也没有卖惨。 她只是举起那份来自山东的“野生版本”，对着千万观众，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想垄断‘体面’的定义权，用低价和认证告诉我们，你们只配得到这些。但今天，我们选择让‘可靠’说了算。” 直播间里，一行弹幕被顶上了最顶端：“把‘体面’的定价权，还给‘可靠’本身！” 更令人意外的是，风暴中心的另一端，顾沉舟罕见地在一次高度保密的行业闭门会上，公开对优仕集团的产品标准提出质疑。 “如果‘关怀’本身可以成为一种营销工具，甚至可以牺牲品质来达成市场目的，那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制定规则的意义又何在”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资本大佬如坐针毡。 有人看到，会后，顾沉舟独自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站了很久。 他盯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刚刚定稿的《灵活用工白皮书》，拿起笔，轻轻划掉了“可预期过渡性规范”这几个字。 一周后，一纸公文下达，“萤火速运”被批准在首批十五城进行为期半年的试点运行，唯一的条件是：必须接受独立的第三方财务和运营审计。 庆功宴上，一向豪爽的阿哲举着酒杯，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林总，以前我跟人说我是送快递的，总觉得有点抬不起头。现在我儿子在学校里跟同学说——我爸爸是在送希望！” 林夏笑着与他碰杯，但眼底却没有太多庆祝的喜悦。 喧嚣散尽，她独自回到办公室，打开了许久未主动查看的系统界面。 一行新的提示，正在悄然浮现。 【恭喜：敌对体系已出现内部裂隙。 您的社会影响力已提升至新阶段。】 【建议：筹备下一阶段‘制度替代’方案，将民间共识转化为具备约束力的契约结构。】 林夏沉思片刻，走到自己的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了一个全新的项目代号—— “黄金线法庭”。 下面缀着一行小字：一个由真实劳动者、公益律师、退休仲裁员组成的线上仲裁平台，专门受理与裁决企业内部的不公与违规优化投诉。 “我们不是要破坏秩序，”她对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低声自语，“我们只是终于学会，自己来定规矩。” 而在城市之巅，那栋俯瞰众生的写字楼里，陆景深正翻阅着一份标注着“最高绝密”的加密文件。 文件首页，赫然印着一行字： 【 已进入自生长阶段，当前失控风险评级：b级（中度）。】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合上文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很好，”他低声说，“火，就该烧得再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