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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的内容写得很漂亮。 “关于共建‘中国职场转型数据库’的商榷函”。 落款是某个听起来名头极大的智库研究中心，信里甚至贴心地附上了专项资金的额度——七位数，足够联盟在cbd租下整层写字楼，再给每个员工发双倍年终奖。 但林夏只觉得指尖发凉。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随手把信压在了一堆外卖单下面，打开电脑，输入了那个研究中心的名字。 搜索结果显示，过去五年里，他们主导过三个类似的行业调研项目。 林夏顺藤摸瓜，去搜那三个项目的最终产出。 没了。 除了几篇歌功颂德的通稿，那几百万条数据的去向，最终都变成了一行冷冰冰的小字：“该报告仅供内部参考，暂不对外公开”。 视网膜上，系统的警示框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幽幽浮起。 【提示：信息闭环风险——归档即封存。】 把这些带血带泪的证据收归“国有”，编个号，锁进铁皮柜子，加上一把叫“保密”的锁。 等风头过了，这些生意也就烂在了柜子里。 林夏合上电脑，拿起内线电话，只说了两个字：“干活。” 十分钟后，陈导已经在全网发布了《民间记录伦理公约》。 如果你想让一样东西不被偷走，最好的办法不是把它锁起来，而是把它变成空气，让每个人都能吸进肺里。 剪辑室里，陈导带着五个人，对着这三年积累下来的2147段原始影像进行了一场外科手术。 每一帧画面的底层代码里，都被强制嵌入了不可剥离的时间戳和采集者id。 这种技术就像是在每一块砖头上刻名字，哪怕房子被拆了，砖头也是有主的。 晚上的直播间里，陈导没带货，也没骂人。 她只是把一段某大厂hr暴力辞退孕妇的视频拖进了一个区块链验证网站。 屏幕上跳出一串绿色的哈希值。 “看清楚了，”陈导指着那串乱码，声音沙哑，“只要这个链还在，这段视频就永远无法被篡改，也无法被买断。这不是谁的资产，这是证词。” 与此同时，顾沉舟那边也没闲着。 “有意思。”他把一份名单甩在林夏桌上，手指在两个名字上点了点，“这个智库的特聘顾问，一个是五年前那家着名的‘996福报论’公司的前hrvp，另一个，是现在某家正被我们调查的电商巨头的法务总监。” 这哪是招安，这是引狼入室，还要把羊圈的钥匙交给狼保管。 顾沉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过一道冷光。 他花了两小时写了一份《学术外包背后的利益输送风险白皮书》，里面详细拆解了这帮人是如何通过“课题研究”的名义，把尖锐的社会矛盾转化为温吞的学术探讨，最终实现舆论消解的。 他没发公号，而是把文档匿名群发给了国内三所顶尖大学的社会学系和法学院——学术圈的鄙视链，有时候比商场还管用。 第二天一早，那三所大学的研究团队就主动发来了邮件，希望能获得联盟的数据授权做独立研究。 顾沉舟回复得很干脆：“可读，不可拿。只借阅，不拷贝。” 这把火烧起来了，李曼顺势往里面添了一把柴。 “记忆守护人”线上誓师会开得并不热血，反而透着一股悲壮。 李曼把数据库的解密权限拆分成了无数个碎片，分发给了每一个曾经提交过证据的前员工。 “这是分布式存证网络。”李曼在群里打字的手微微发抖，“以后，哪怕是我们要删库，也得经过你们当中30%的人同意。钥匙在你们手里，谁也别想从你们手里抢走。” 群里沉默了很久。 直到一个头像灰暗的用户发了一条消息：“我是那个被删库的运维。当年我没守住服务器，这次，我守住我自己。” 就在这种近乎偏执的防御体系建立起来的第三天深夜，林夏的后台监控红灯亮了。 一波未知的ip正在疯狂爬取“组织记忆库”的公开索引。 对方很贪婪，不挑食，连文件名都不看，只想把所有数据一股脑吸走。 “切断吗”技术小哥手已经放在了回车键上。 “不。”林夏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流量条，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开门，让他们进。另外，把那组‘特产’喂给他们。” 那是技术组特意埋设的一组虚假线索——几段看起来无比真实，但实际上包含了精确时间错误和地理矛盾的伪造裁员视频。 比如，明明标注是北京的冬天，窗外却隐约能看到绿叶；明明是周一的例会，墙上的电子钟却显示着周日。 这叫“毒数据”。 四十八小时后。 某家互联网巨头的内部汇报ppt流出。 在那页用来论证“网络舆情多为虚构造谣”的幻灯片上，赫然引用了林夏埋进去的那段“毒视频”。 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仔细审核，就迫不及待地拿来当成了攻击联盟的炮弹。 林夏按下了早已准备好的追踪反制程序。 那一刻，证据链闭环了。 对方引用“毒数据”的行为，恰恰证明了他们进行了非法的爬虫攻击和数据窃取。 溯源证据包被打包成一个压缩文件，直接发送到了证监会和网信办的举报平台。 屏幕最后亮起一行字：“谁想擦掉过去，我们就让他暴露现在。”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主机风扇的嗡嗡声。 林夏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并没有急着庆祝。 她关掉了举报界面，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了另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那是之前系统提示过的“第二波狙击目标”。 文件夹里躺着几百兆的音频文件和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那是比裁员更隐秘、更肮脏的利益链条。 林夏盯着其中一张截图，烟雾在她眼前散开。 “看来，热身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