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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字写的是：“给个面子，来谈谈和平的价格。” 字迹潦草飞扬，透着一股久居高位的傲慢。 林夏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烫金请柬的边缘，触感细腻得像某种昂贵的皮肤。 她没急着回复，而是抬头看向正在键盘上运指如飞的阿哲。 “查到了吗” “这帮老狐狸，公关路子走得挺野。”阿哲头也没回，直接把几个分析图表甩到了主屏幕上，“最近半年，你在全网的舆论画像变了。‘复仇女神’的标签正在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偏激’、‘情绪化’、‘更年期预备役’。他们在试图把你塑造成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女人，这样一来，你说的每一句真话，都会被解读成歇斯底里的发泄。” 林夏看着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曲线，不仅没怒，反而笑了笑。 她走到镜子前，摘下平日里常戴的金属框眼镜，换了一副更显凌厉的无框款。 “既然他们想看疯子，那我就去赴约。不过，我不带助理。” 她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枚看似普通的银杏叶胸针，别在西装领口。 这玩意儿是阿哲改装过的，里面是个微型录音设备。 顾沉舟推着轮椅滑过来，递给她一份刚打印出来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笔批注。 “《权力餐桌行为指南》。”顾沉舟推了推眼镜，语气像是在交代战前部署，“今晚你面对的是三家头部企业的实控人。这帮人最擅长的不是威胁，而是‘共情’。他们会跟你聊创业初期的地下室，聊吃过的泡面，试图把你拉进同一个‘幸存者’阵营。” 他指了指林夏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别被带偏了。我已经开启了‘语音情绪波动监测程序’。一旦检测到你的语调出现压力峰值，耳机里会震动提醒。记住，别顺着他们的话题走。” 晚宴地点定在一家会员制的私人会所。 包厢里没有那种推杯换盏的喧嚣，反而安静得像个图书馆。 三个男人坐在圆桌边，见林夏进来，并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颔首，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居高临下的礼貌。 菜过五味，果然开始了。 坐在主位的张总，某电商巨头的掌舵人，亲自给林夏倒了一杯茶。 “林总，其实我也经常看你们的公众号。”张总叹了口气，一脸诚恳，“我是真的理解你。当年我刚创业那会儿，也被投资人指着鼻子骂过，也被大公司封杀过。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种不易，只有咱们自己懂。” 林夏端起茶杯，没喝，只是看着热气袅袅升起。 耳机里传来顾沉舟冷静的声音：“共情陷阱，他在模糊阶级对立。警报级别：中。” “张总说得对，大家都是爬出来的。”林夏放下茶杯，陶瓷碰击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区别在于，有些人爬上来后会扔下绳子，而有些人爬上来后，把井盖焊死了。” 张总倒茶的手微微一顿。 紧接着，另一位做社交起家的王总接过了话茬：“林小姐言重了。我们也一直在反思。比如上个月，我们就在内部专门设立了‘年龄平等委员会’，就是为了保障老员工的权益。” 话音刚落，林夏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微微震动了一下。 那是李曼那边的“远程陪护团”发来的实时情报。 屏幕边缘滚动出一行小字，附带着一张简陋的架构图—— 【情报来源：前hr专员（现贵阳疗愈营学员09号）。 注：该委员会挂靠在行政部名下，无独立预算，无向董事会汇报权限，且负责人是刚毕业两年的管培生。 典型象征性架构，纯纯的吉祥物。】 林夏瞥了一眼手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王总，既然这么重视，那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委员会的年度预算是零还是说，贵司打算用‘爱与和平’来给35岁的员工发工资” 王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像是一张没贴好的面具。 整场晚宴，气氛诡异而紧绷。 无论对方抛出什么“行业阵痛”、“大局为重”的高帽，林夏总能精准地把话题拽回“赔偿标准”和“黑名单公示”这两个痛点上。 快结束时，几个摄影师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的镜头很讲究，总是试图捕捉林夏和几位大佬“相谈甚欢”的画面，甚至试图引导林夏举杯，好拍一张“世纪大和解”的远景照。 林夏没有配合，她侧过身，低头整理袖口。 而在会所外几公里的出租屋里，阿哲的手指快得只剩下残影。 他刚刚通过匿名渠道，向在场的另外三家媒体记者发送了一组对比数据图——同一机位、同一角度，过去三年该峰会合影中，女性嘉宾的占比从12%断崖式下跌到了6%。 “拍什么和解照啊。”阿哲嚼着口香糖，自言自语，“不如拍拍这一屋子的西装暴徒。” 几分钟后，现场的一位女记者突然放下了相机，转身离场。 剩下的两家媒体对视一眼，默契地调整了焦距，只拍了林夏冷着脸的单人特写。 晚宴散场。 林夏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看似随意地将那枚银杏叶胸针摘下，顺手塞进了座椅软垫的夹层里。 那里面没有今晚的谈话录音。 那里面是一段早就剪辑好的音频——来自编号0047加密邮件里的、关于这几家公司两年前为了上市，暴力裁撤整个研发部门的会议原声。 三天后，这段录音在一个名为《他们敬酒时，我们在删档案》的财经播客中准时播出。 社交媒体瞬间炸锅。 林夏坐在办公室的懒人沙发上，看着热搜榜上不断攀升的词条，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想对正在整理素材的陈导说句“干得漂亮”，李曼突然推门冲了进来。 李曼的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夏，出事了。” “怎么了” “贵阳那边的小周……刚刚给我打电话，声音抖得不行。”李曼吞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说是现在的公司hr突然约谈他，而且……那个hr手里拿着一份我们‘反击者联盟’的内部通讯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