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别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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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板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技术负责人惨白的脸，那串黑字标题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屏幕中央——《985高材生凭什么和流水线女工抱团哭惨 一篇帖子引发的阶层反思》。 文章不长，却字字诛心。 它没有直接攻击“反击者联盟”，而是用一种看似理性客观的口吻，巧妙地将联盟内部的成员分成了三六九等。 前大厂总监、985精英被形容为“矫情的既得利益者”，不过是换个赛道继续收割流量；而那些学历较低、从事体力劳动的成员，则被描绘成“被精英当枪使的可怜虫”，她们的血泪成了高知女性创业故事的点缀。 “这篇文章……半小时前突然出现的，现在已经被顶上了好几个社交平台的热榜第一。”技术负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们查了，根本压不下去，流量大得邪门！” 这不仅仅是一篇黑稿，这是一支精准射向联盟心脏的毒箭，目的只有一个——撕裂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共同体，让他们自相残杀。 办公室里，刚刚从观影会现场回来的几个核心成员也围了过来，看到帖子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李曼的眉头紧紧锁起，她最清楚，维系社群里那些背景迥异的“叔叔阿姨”和年轻人的信任，有多么不容易。 就在这时，林夏的脑海里，那熟悉的机械音再度响起。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级别认知作战攻击。】 【攻击手段：身份政治分化。 通过刻意制造并放大群体内部的阶层、学历、工种差异，挑动内部对立，瓦解组织向心力。】 【数据分析：发帖账号注册于境外ip，首批发酵流量来自17个已识别的水军集群，与上次攻击“蓝海科技”的公关公司高度关联。】 果然是他们。釜底抽薪，好狠的招。 林夏的眼神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闪过一抹冰冷的锐利。 她没有下令删帖控评，那只会坐实“心虚”的指控。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看向李曼：“曼姐，组织一场‘交叉访谈’，现在就办。” “交叉访谈” “对。”林夏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从我们社群里，请一位学历最高的前大厂程序员，和一位在流水线上工作时间最长的阿姨。让他们互换身份，体验对方‘曾经’的一天。陈导，你带人全程跟拍，一刀不剪。” 李曼瞬间明白了林夏的意图，眼睛一亮：“我马上去联系人！” 两天后，一段名为《我替你站上流水线，你替我敲下百万行代码》的视频，在“反击者联盟”的官方账号发布。 视频里，那位曾经年薪百万的程序员，穿着静电服，在高速运转的流水线前站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因为重复同一个拧螺丝的动作，导致手臂肌肉痉挛，最后脸色发白地瘫坐在地上。 他对着镜头苦笑：“我以前写的那些‘提效算法’，自以为是优化流程，现在才知道，那每一个百分点的提升，都是从工人的喘息时间里抠出来的。” 而在另一边，那位只上过小学的女工阿姨，面对着满屏密密麻麻的代码，束手无策。 她挠着头，憨厚地笑道：“这玩意儿，真比我拧三十年螺丝都难多了。看来这世上的饭，没有一碗是好吃的。” 视频的结尾，是两人重新坐在一起，程序员默默地给阿姨捏着浮肿的脚踝。 没有一句煽情的口号，没有一句愤怒的控诉。 然而，评论区却彻底引爆。 “破防了，原来我们恨的不是彼此，是那只看不见的手。” “我给程序员大哥跪了，他最后瘫坐在地上的样子，就是我每天下班的样子。” “别再挑拨离间了！资本家才不管你是985还是流水线，在他们眼里，我们都只是可以随时替换的‘人力成本’！” 那篇挑拨离间的热帖，在这段朴素而真实的视频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外部的分化没有奏效，敌人立刻将矛头转向了内部。 阿哲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发现，好几个成员群里，开始有“内部人士”悄悄散布谣言，说辞惊人地一致：“核心团队私吞了捐款”、“林夏已经在外面接触vc，准备单飞创业，抛弃大家了”。 谣言的传染性极强，恐慌和猜忌像瘟疫一样蔓延。 阿哲看着那些煽风点火的匿名账号，冷笑一声。 他没有在群里跟人对骂辟谣，那只会让场面更混乱。 他直接在社群公告里，发起了一个名为“联盟透明日”的直播活动。 “今晚八点，我和夏姐，在线直播公开联盟成立以来的所有财务后台。欢迎所有人带上计算器，一笔一笔跟我们对账。” 晚上八点，直播间涌入了上万人。 阿哲直接将财务软件的后台投屏，从最大的一笔场地租赁费，到最小的一笔办公室电费，每一条支出都清清楚楚。 直播中，他像是故意找茬，指着一笔两千元的支出，大声问林夏：“夏姐，这笔钱干嘛用的账目上只写了‘成员关怀’，太模糊了。” 林夏看了一眼，平静地回答：“这是给社群里的周叔母亲做癌症复查垫付的费用。” 话音刚落，阿哲立刻将镜头切到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医院的缴费单据，以及周叔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母亲，对着镜头局促又感激地道谢。 那一刻，直播间的弹幕静止了三秒，随即被海量的“对不起”和“我错了”淹没。 谣言一夜崩塌。 第二天，申请加入联盟财务监督志愿者的人，排起了长队。 与此同时，顾沉舟也接获了第三波攻击。 一篇署名为“前成员王某某”的伪学术长文《论底层互助组织的乌托邦幻觉与仇恨螺旋》开始在各大知识社区传播。 文章引经据典，指控联盟“名为互助，实为排斥男性”、“用煽动仇恨的方式来维持凝聚力”，极具迷惑性。 顾沉舟看着那个“王某某”的签名，调出了联盟所有成员的入会申请表。 通过笔迹交叉比对，他迅速确认，这个签名是伪造的。 他再顺藤摸瓜，黑进了“王某某”所谓的社交账号，发现其所有发布内容都与联盟毫无交集，是一个典型的“僵尸号”。 “借尸还魂，冒充叛徒。”顾沉舟眼神一冷。 他没有急着发声明，而是花了一夜时间，写了一篇逻辑更严密、证据更确凿的长文——《谁在借尸还魂 一份“冒牌叛徒”的识别指南》。 文章里，他详细列出了五条识别“反串黑”账号的特征，并公开呼吁所有草根社群，立刻建立“身份双认证机制”：任何成员以组织名义对外发言，必须经过本人视频或语音确认，并得到组织官方账号的背书。 “他们想污染我们的水源，我们就教所有人如何分辨毒药。” 这篇文章，仿佛为所有在泥泞中挣扎的草根组织筑起了一道防火墙。 当晚，就有十七个不同领域的民间团体，联合发表声明，宣布采纳并升级安全协议。 敌人的所有外部攻击，都被一一化解。 但最危险的，永远是内部的裂痕。 陈导的镜头，记录下了那次最激烈的深夜会议。 议题是：是否接纳一位不久前刚被裁员、但此前曾亲手执行过裁员流程的中层管理者入群。 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一个年轻女孩拍着桌子怒吼：“我们凭什么要接受一个刽子手他执行裁员的时候，想过我们的死活吗” 好几个人激动地附和，甚至有人当场摔门离席。 气氛僵持不下，愤怒、犹豫、沉默、无声的流泪……陈导没有关机，她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最终，是林夏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所有人的情绪。 “我们可以恨那个让我们互害的制度，但我们不能拒绝一个前来忏悔的人。”她说，“如果我们把所有曾经犯过错、但现在想站到我们这边的人都推开，那我们和那些把我们当成‘成本’一样清除掉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第二天，那位中层管理者被批准入群。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一个加密u盘交给了林夏。 里面，藏着“蓝海科技”去年那场惊天裁员中，最原始、最肮脏的“人才优化评分标准”。 陈导将这次会议的全过程，剪辑成了一部名为《我们允许谁回来》的短片。 上线后，评论区罕见地没有撕裂，反而涌出了大量“我也曾是帮凶”、“我也被逼着给同事打过低分”的自白。 一次足以让联盟分崩离析的危机，最终却成了一场深刻的自我疗愈。 月末的总结会上，林夏站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了一个新的决定。 “从今天起，所有新成员的加入仪式，不再是宣誓，而是共读一段经历——由一位即将因为找到新工作而退出的老成员，亲自朗读他自己投给我们的第一篇稿子。” 她环视全场，目光坚定。 “记住我们从哪里来，就不会走偏。”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夏的脑海里，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系统评估：检测到敌意资本（蓝海科技）行动模式变更。】 【变更内容：放弃“植入对立身份”策略，转入“长期渗透、等待内部分化”阶段。】 【结论：目标共同体（反击者联盟）的内部韧性超出ai模型预测。】 林夏无声地关掉了提示框，她看向窗外。 清晨的阳光正穿透云层，洒满城市。 在楼下的广场上，李曼正带着一群放假的孩子，用从各处收集来的废旧报纸和杂志碎屑，拼贴着一幅巨大的画。 画上只有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 我们都在。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联盟变得空前团结。 然而，就在这个平静的午后，一条短视频毫无征兆地引爆了全网。 视频里，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人，正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控诉着。 她视频下方的身份标注，只有一行字： 【前反击者联盟运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