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证监会门口的直播没有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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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北京金融街像一头刚从沉睡中苏醒的金属巨兽，在熹微的晨光中吐出第一口冰冷的空气。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鱼肚白的天空，昨夜的浮华尚未散尽，新一轮的资本博弈已在酝酿。 林夏就站在这片钢铁森林的腹地，证监会大楼斜对面的人行道上。 她穿着最普通的风衣，背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双肩包，与那些行色匆匆、身着高定西装的金融精英们格格不入。 一个简易的手机支架从背包侧袋里探出头，镜头精准地对准着证监会那庄严的大门。 直播间已经创建，标题是一片空白。 她没有开播，只是让这无声的画面，通过私密链接在联盟核心成员的设备里静静流淌。 画面里，晨光一寸寸地为宏伟的建筑镀上金边。 保安迈着标准的步伐进行换岗交接，清洁工挥动着扫帚，将昨夜被雨水打落的最后几片残叶扫入尘埃。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秩序感，一种不容置疑的、由规则和权力构建的威严。 林夏的指尖冰凉，但她的心跳却平稳有力。 这是她第一次，彻底抛开“反击者联盟创始人”的身份，仅仅作为一个公民，来叩响这扇中国资本市场的最高监管之门。 她不急，她在等。 等太阳再高一点，等这条金融动脉彻底苏醒，等足够多的“人”进入她的镜头。 淡蓝色的系统面板在她眼前悄然浮现，一行冷静的文字在跳动： 【正式监管通道开启倒计时：37分钟。 目标通道有效性评估：中。 触发“群体性关注”可提升至：高。】 她需要一个被“看见”的时机，一个让这份举报材料从冰冷的数据，变成一个万众瞩目的“事件”的时机。 与此同时，远在几百公里外的联盟总部，另一场无声的战斗早已进入尾声。 凌晨三点，顾沉舟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 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最终版的《关于星云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xx年度报告信息披露严重失实情况的公民举报材料》已经完成。 这份被他称为“合规封装”的报告，与阿哲他们制作的、充满激情与愤怒的《幻觉报告》截然不同。 他剔除了所有情绪化的表述和主观推断，将每一条指控都变成了一项冷静的“事实陈述”。 “指控一：该公司年报中‘员工平均留存率’数据，涉嫌通过将大量‘优化’员工在离职前转入外包公司体系的方式，进行数据操纵。” 每一条陈述之下，都附上了清晰的标注编号。 编号对应着一个庞大的附件包，里面是志愿者们提供的、经过脱敏处理的劳动合同变更记录、内部邮件截图、离职谈话录音转译文本，以及最重要的——由顾沉舟亲自编写的“志愿者审计日志与交叉验证记录”。 他将这份数百页的pdf拆分为三份独立但互为补充的文件，依次上传至证监会投资者服务中心的公开举报平台。 上传成功的那一刻，他同步触发了早已写好的程序，为这三份文件的哈希值在一条公有链上生成了不可篡改的存证。 做完这一切，他在联盟的内部通讯频道里，只留下了一句冷静到近乎傲慢的话： “我们不是来吵架的，是来补全他们财报里缺失的漏洞的。” 而在成都，李曼的工作则充满了人间的温度与重量。 她彻夜未眠，一直在陪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是联盟一位志愿者的父亲，他的儿子，曾是星云科技成都分部的一名优秀程序员，在去年那场“结构优化”中被裁，不久后因重度抑郁，从自家阳台一跃而下。 老人不懂什么叫esg，也不懂什么叫财报。 但他一直死死地保留着儿子当初签署的所有文件——那份被画满了大饼的期权协议，每一张记录着“996”血汗的工资流水，以及一张儿子在工位上笑容灿烂的照片。 在李曼的协助和律师的见证下，老人颤抖着，将这些材料的公证复印件，连同一封他亲笔写的信，一同装入一个牛皮纸信封，以特快专递的方式，寄往北京金融街的那个地址。 做完这一切，李曼在联盟的各个社群里，正式发起了“一人一信”行动。 “姐妹们，兄弟们，我们不是乌合之众。我们的每一份愤怒，都应该有回响。现在，拿起你的笔，或者打开你的电脑，把你的故事，你的证据，用最真实的方式，递上去。让他们知道，每一个被抹去的工牌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截至上午九点，证监会公开举报平台和信访办公室，通过线上和线下渠道，累计收到了427封来自全国各地的实名举报信。 这些信件格式各异，文笔不同，但它们的核心内容，全部指向同一家明星企业那套精心设计的人力成本操纵模式。 舆论的战场上，阿哲早已引爆了属于他的炸弹。 他连夜设计出了一套极具冲击力的视觉符号：一个鲜红的、如同公章般醒目的圆形logo，上面用粗壮的黑体字写着——“本财报未包含35岁以上员工真实生存状态”。 他将这个logo做成可以一键p图的透明模板，发布在联盟的所有社交媒体账号上。 “给他们的财报，盖上我们打工人的章！” 他号召所有粉丝，去下载那些上市公司光鲜亮丽的年报pdf，将这个刺眼的红色印章，狠狠地盖在封面上，然后发布到微博，带上话题#给财报加个章#。 这个近乎行为艺术的创意，瞬间引爆了网络。 无数张被“盖了章”的财报封面截图，如同病毒般扩散开来。 不到两小时，该话题就冲上了微博热搜第七。 一位拥有数百万粉丝的财经大v转发了其中一张截图，配上了一句极具调侃意味的评论：“以前总说四大审计最狠，现在才发现，原来最狠的审计，来自失业的打工人。” 上午十点整。 金融街上人流如织，阳光穿透薄雾，一切都显得那么光鲜亮丽。 林夏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按下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画面依旧是那扇庄严的大门，没有任何变化。 直播间里的人数在以几何级数飙升，从几百到几千，再到数万。 弹幕上充满了各种猜测和询问。 林夏没有看镜头，也没有理会弹幕。 她只是将手机调整好角度，然后拿起那个装有纸质版举报材料和所有附件u盘的硬质文件袋，迈开脚步，穿过人行横道，向那扇大门走去。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直播画面中时，她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网络，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现在要去提交一份材料。它不属于任何机构，也不代表任何组织。它只代表一百零七个，在被捂住嘴巴后，依然不肯闭嘴的普通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迈上了证监会门前的第一级台阶。 也就在此刻，她眼前的系统提示骤然亮起刺目的金色光芒： 【叮！ 首份由民间力量编制、并引发群体性响应的esg异常报告成功进入监管受理流程——规则重构进程：23%！】 几乎是同一时间，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中，一条匿名的、被系统加亮的留言，如同惊雷般炸开： 【内部消息：你们一直盯着的那家cfo，刚刚被董事会紧急会议暂停全部职权，即刻生效。】 弹幕瞬间沸腾！ 然而，走向大门的林夏，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切。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在无人听见的风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这才哪到哪。” 直播在林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安检处时戛然而止。 但网络上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联盟总部，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混杂着激动与不安的复杂情绪中。 他们赢得了第一回合，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摧枯拉朽的方式。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会议室铺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突然，前台小姑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刚刚签收的快递，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紧张。 “夏姐……呃，曼姐，楼下有个专人直送的急件，指名要公司的法人代表签收。”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快递包裹。 它是一个a4纸大小的硬质封套，深蓝色，边缘烫着银色的徽记，入手沉重，质感坚硬得像一块铁板。 在签收栏上，快递员留下的寄件方信息，不是任何一家快递公司的名字，而是一个由繁复花体字母组成的、低调而又无法忽视的缩写——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