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凝露草与脱身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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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内门弟子留意，如同在徐缺头顶悬起一柄无形的利剑。 他深知，在这些修为高深的修士眼中，杂役与蝼蚁无异，一时的兴趣可能带来机遇，更可能招致无法预料的灾祸。 他在甲字贰号丹房的行事愈发如履薄冰，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仅仅是“手脚还算麻利、性格有些沉闷怯懦”的普通杂役，绝不再显露任何超乎寻常的“细心”或“沉稳”。 韩师叔脾气依旧暴躁，但或许是徐缺确实将份内事做得挑不出毛病，又或许是他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让韩师叔觉得呵斥起来也无趣，倒是没再刻意刁难他。 只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和被监视感，让徐缺时刻精神紧绷。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离开甲字贰号丹房这个是非之地。 直接申请调离绝无可能，反而会引人怀疑。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看似自然、又符合他人设的契机。 转机来自一次看似寻常的任务分配。 这一日，韩师叔接到一个炼制“清心凝神丸”的任务，此丹品阶不高，却是多种高阶丹药的辅药，需求量大。其中一味主药“凝露草”，需要在日出前采集，带着晨露入药，效果最佳。 韩师叔自然不屑于亲自去采集，便将此任务丢给了手下杂役。 “你们三个，”他随手指了指包括徐缺在内的三名杂役，“去后山‘碧幽潭’那边，采集五十株带晨露的凝露草回来。午时之前必须回来，耽误了时辰，药性流失，唯你们是问！” 碧幽潭徐缺心中一动。那地方位于后山较深处，环境潮湿，确有凝露草生长，但据说附近有低阶妖兽出没，平时杂役很少前往。 另外两名杂役顿时面露苦色，显然知道那地方不太平，却又不敢拒绝。 徐缺低着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微光。机会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跟着另外两名愁眉苦脸的杂役，领了药锄和玉盒，朝着后山碧幽潭方向走去。 一路上，另外两人唉声叹气。 “真是倒霉，怎么摊上这活儿！碧幽潭那边听说有‘水箭蛙’出没，被那玩意儿的水箭打到，又痛又麻！ ” “是啊，而且凝露草娇贵得很，采集时稍不小心伤了根须，晨露散了，就算废了…” “唉，快点采完快点回去吧，但愿别碰上麻烦…” 徐缺默不作声，只是仔细感应着周围的环境。突破炼气四层后，他的感知更加敏锐，能察觉到山林间弥漫的淡淡妖气。 到达碧幽潭附近，一片湿润的草地上，果然生长着许多叶片肥厚、顶端挂着晶莹露珠的凝露草。景色幽静，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危险气息。 【物品：凝露草（成熟）】 【状态：晨露未曦，药性饱满。】 【采集要求：需以玉器或木器齐根切断，露珠不可震落。】 【周边威胁：检测到水下存在一阶中期妖兽‘水箭蛙’（三只），处于休眠状态，对轻微震动敏感。】 面板给出了精确的信息。 “我们…我们快点采吧…”一名杂役声音发颤地说道。 三人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开始采集。徐缺动作看似笨拙缓慢，实则稳而精准，每一株都完美符合要求，收入玉盒。同时，他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感知那潭水下的动静上。 另外两名杂役则紧张得多，手脚难免有些毛躁。 突然，“噗通”一声，一名杂役不小心踢落一块石子落入潭中！ 霎时间，潭水哗啦一响，三只磨盘大小、皮肤滑腻、长着鼓泡眼的碧绿色妖蛙猛地蹿出，腹部鼓动，数道淡白色的水箭带着破空声，直射三人！ “啊！妖兽！”两名杂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躲闪，水箭打在他们身后的树干上，留下深深的凹痕，滋滋作响。 徐缺也是“惊慌失措”地就地一滚，看似狼狈地躲开射向自己的水箭，但翻滚的角度和时机却恰到好处，恰好落在了一簇茂密的灌木之后。 他并未立刻反击，而是迅速从怀中掏出之前那包受潮的劣质熏香，用火折子点燃，奋力扔向潭边！刺鼻的烟雾顿时弥漫开来，那三只水箭蛙似乎极为厌恶这种气味，动作一滞，发出烦躁的“咕呱”声。 “快跑！往回跑！”徐缺趁机对着那两名惊魂未定的杂役大喊。 那两人早已吓破了胆，闻言如同听到仙音，连采集的工具和已经采到的凝露草都顾不上了，连滚爬爬地就往回跑。 徐缺也装作狼狈不堪的样子，跟在他们身后狂奔，但在奔跑途中，他却“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抱着脚踝发出痛苦的呻吟。 “徐师弟！”前面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水箭蛙似乎被烟雾阻挡，没有追来，又见徐缺摔倒，犹豫了一下。 “别管我！你们快回去报信！我脚扭了，跑不动了！”徐缺脸上做出痛苦而绝望的表情，嘶声喊道。 那两人闻言，再也顾不得其他，扭头拼命跑远了。 见两人消失在山路尽头，徐缺脸上的痛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静。他迅速起身，脚踝丝毫没事。那三只水箭蛙被熏香干扰，并未追来，反而缓缓退回了潭中。 他快速返回采集地，将散落在地上的玉盒和工具收起，又迅速而精准地采集了足量的凝露草，甚至额外多采了一些品相极佳的。 然后，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找了一处隐蔽树丛，安静等待。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用泥土胡乱抹在脸上和衣服上，弄出一副更加狼狈不堪的模样，然后一瘸一拐地，慢悠悠地往回走。 等他“艰难”地回到丹堂区域时，早已过了午时。那两名先跑回来的杂役正惊魂未定地向刘执事和闻讯赶来的韩师叔汇报情况，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妖兽的可怕和徐缺的“不幸”。 韩师叔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却看到徐缺“伤痕累累”、“一瘸一拐”地回来了，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装满凝露草的玉盒。 “师…师叔…弟子…弟子幸不辱命…凝露草…采回来了…”徐缺气喘吁吁，声音虚弱，将玉盒奉上。 韩师叔一把抓过玉盒打开，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品相完好、甚至露珠都未曾散落的凝露草，愣了一下，脸上的怒色稍霁。他检查了一下，数量竟然还多了几株。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道，目光扫过徐缺“扭伤”的脚踝和身上的污迹。 徐缺“心有余悸”地结结巴巴道：“弟子…弟子摔倒了，差点被妖兽追上…幸好…幸好之前捡了点驱虫的臭香，点着了扔过去，那妖兽怕烟，弟子才…才侥幸逃回来…耽误了时辰，请师叔责罚…” 他将过程说得凶险万分，重点突出了自己的“侥幸”和“狼狈”，以及那驱虫香的“误打误撞”。 韩师叔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看了看那品质极佳的凝露草，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小聪明！滚下去治伤吧！今日算你功过相抵！” “多谢师叔！”徐缺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在其他杂役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经此一事，徐缺“运气好到爆棚的倒霉蛋”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而韩师叔虽然嘴上没说，但似乎也觉得这个杂役虽然修为低微、胆小怕事，但关键时刻似乎总有那么点莫名其妙的运气和急智，而且确实干活踏实，用的顺手。 几天后，刘执事找到徐缺，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 “徐缺，你小子的运道…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刘执事叹了口气，“韩师叔那边…嗯…他觉得你虽然笨了点，但还算听话，打算让你以后就留在甲字贰号房了。” 徐缺心里“咯噔”一下，正要暗叫不好，却听刘执事话锋一转。 “不过…我替你回绝了。” 徐缺猛地抬头，露出错愕的神情。 刘执事压低声音道：“甲字号那边水深，不是你这种小身板能掺和的。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老子手下好不容易有个还算得用的，折在那儿不值当。 我跟韩师叔说，你上次受了惊吓，脚伤也没好利索，怕是担不起甲字号的重任，还是回外院稳妥些。” 徐缺瞬间明白了！刘执事并非完全为他着想，而是不想把自己“培养”的还算顺手的人，彻底送给韩师叔！这是一种基于自身利益的维护！ 但这正合他意！ 他脸上立刻露出感激涕零和后怕不已的表情：“多谢执事！多谢执事回护！弟子…弟子确实无能，差点误了师叔的大事，实在不敢再去了…” “哼，知道就好！”刘执事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就在丙字柒号院老实待着吧！少不了你的贡献点！” “是！是！”徐缺连声应道，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危机解除，顺利脱身！ 虽然过程曲折，甚至冒了不小的风险，但最终的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不仅离开了甲字贰号房那个漩涡中心，还在刘执事这里进一步巩固了“自己人”的印象，未来在外院行事将更加方便。 回到熟悉的丙字柒号院，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药渣，徐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经此一遭，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修仙界的险恶与复杂。即便躲在最底层，也难保不被卷入风波。 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方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得自碧幽潭的、品相最好的凝露草（他偷偷藏起了一株），目光变得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