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龙香兰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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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松华的车尾灯彻底消失在夜幕深处，李文轩才感觉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 夜风吹过，他这才惊觉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他长长地、近乎虚脱地吁出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檀香似乎也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沉重，但至少，谭松华那番沉稳如山、条理清晰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暂时压下了他几乎要失控的恐慌。 “内部稳住……断尾求生……”李文轩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关键词。 谭局说的对，只要谭局这棵大树不倒，他李文轩就有惊无险，安泰公司平州中心支公司这点风波，最多算是管理不善，内部处理几个人，也就过去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找到一个合适的“尾”，并且要确保这个“尾”心甘情愿地被“断掉”，还要断得干净利落，不发出任何不该有的声音。这个“尾”，最理想的人选，就是龙香兰。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座驾，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近晚上10点。他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龙香兰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传来一个带着些许疲惫和疑惑的女声：“李总这么晚了，有事” “香兰总，还没休息吧有个紧急情况，需要马上跟你当面沟通一下。”李文轩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电话里说不方便，你看是你来公司，还是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电话那头的龙香兰沉默了几秒钟，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很快回答：“我现在在家，刚要睡下。要不……我去公司吧，办公室说话方便。” “好，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直接到我办公室。” 李文轩挂了电话，发动汽车，驶向安泰人寿平州中心支公司所在写字楼。 夜晚的平州城，街道空旷，霓虹闪烁，却照不进他内心的算计。他必须说服龙香兰，这是目前最理想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于敏和张力是具体经办人，层级太低，把他们推出去，未必能平息事态，反而可能让人认为是在弃卒保帅，更容易引发监管部门对背后更深层次问题的怀疑。 而龙香兰作为分管副总，级别足够，由她来承担“虚列费用”的责任，分量刚刚好，既能满足需要“找出责任人”的要求，又能将问题的边界牢牢锁定在中高层管理层面。 更重要的是，李文轩自认对龙香兰有足够的了解和掌控力。 龙香兰业务能力不错，但性格相对温和，家庭负担不轻，与吉春工作的丈夫长期两地分居，孩子正在上初中，面临中考的关键时期。 她一直渴望能调回省城分公司工作，结束两地分居，更好地陪伴孩子。这个诉求，成了李文轩手中最重要的筹码。 当他到达办公室时，龙香兰已经在了。她显然是从家里匆忙赶来的，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外套了一件薄开衫，脸上带着未施粉黛的倦容，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李总，到底出了什么事是……那边的事情有变数”龙香兰迫不及待地问道，她所指的“那边”，彼此心照不宣。 李文轩示意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才面色凝重地开口：“兰姐，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严峻。有些环节，可能被盯上了，问得非常细，非常深。” 龙香兰的脸色瞬间白了：“怎么会……不是已经……” “现在不是讨论原因的时候！”李文轩打断她，语气严肃，“关键是，对方态度很强硬，摆明了要有个说法。我们必须立刻拿出应对方案，而且是能过关的方案。” 龙香兰的心沉了下去，她分管这块业务，自然清楚某些账目的猫腻。她当初虽然有些疑虑，毕竟做的太假了，但在李文轩的授意和保证下，还是签了字。现在东窗事发，她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李总，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龙香兰的声音有些发颤。 李文轩看着她，目光锐利而专注，缓缓说道：“兰姐，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全公司，也保全我们大多数人。需要有人站出来，主动承担起这个管理责任。” 龙香兰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李文轩的意图，她的心猛地一揪，脱口而出：“李总，你的意思是……让我来承担主要责任”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委屈，“可这些事，明明是你……” “兰姐！”李文轩再次打断她，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注意你的言辞！公司的业务，你作为分管领导，流程上你签了字，现在出了纰漏，你承担管理责任，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顿了顿，观察着龙香兰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语气稍稍放缓，但依旧充满压迫感：“我知道你觉得委屈。但你要看清形势！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只是停留在管理不善、审核不严的层面，最多就是监管警告、罚点款，影响一年的晋升和奖金。 但如果我们内部互相推诿，让对方觉得我们在隐瞒更大的问题，一旦被深究下去，那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那就不只是丢官罢职的问题了！到时候，牵扯进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龙香兰被这番连哄带吓的话震住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旦某些盖子被揭开，那就是万劫不复。 李文轩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始抛出诱饵，他走到龙香兰身边的沙发坐下，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兰姐，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李文轩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绝不会让跟着我干活的人吃亏。这次的事情，是难关，但也是机会。” 他压低了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只要你这次把责任扛下来，对外就说是你管理疏忽，对下属经办业务审核把关不严，认识不到位。所有的处罚，包括罚款，公司都会暗中补偿给你，一分钱不用你出。 最重要的是，我向你保证，只要平稳度过这一年的影响期，明年，我一定动用我所有资源，全力推荐你调任省分公司或者吉春中支，给你安排一个实职，待遇给你升m7，让你结束两地分居，回去安心陪孩子备战中考。 而且，明年省分公司的校园招聘指标下来，我额外给你两个名额，你可以安排自家亲戚孩子，或者其他需要打点的人情。” 这几个条件，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龙香兰最脆弱的地方。调回吉春，结束牛郎织女的生活，陪伴即将中考的孩子，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省分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强力推手，难如登天。而李文轩，不到四十岁的地级市中心支公司一把手，业绩突出，背景深厚（她隐约知道李文轩与省里某位即将高升的领导关系匪浅），是省公司副总的有力竞争者，他的承诺，分量极重。再加上两个宝贵的校招名额，这几乎是无法拒绝的价码。 龙香兰内心的天平剧烈地摇摆着。一方面，她不甘心，明明自己更多是执行者，却要承担主要责任，背上一个处分，未来一年的职业生涯都会蒙上阴影。 但另一方面，李文轩描绘的远景又实在太诱人，而且他说的也是实情，如果事情闹大，后果不堪设想。 牺牲一年的发展，换取一个彻底解决家庭困境和获得未来重要资源的机会，这笔交易，看似残酷，却又现实得让人无法回避。 她沉默了许久，办公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李文轩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喝着水，给她充分思考的时间。他知道，龙香兰是个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 终于，龙香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文轩，声音干涩地问：“李总，你保证……保证一年后，我能调回吉春还有校招名额……” 李文轩心中大定，知道龙香兰已经动摇了。他立刻斩钉截铁地说：“兰姐，我李文轩说话算话。这件事过后，我们就是真正共过患难的。你的付出，我记在心里。 调回省分的事，我会亲自去找费总去沟通，务必办成。校招名额，白纸黑字，我会安排省里写到明年的人力资源计划里。如有食言，我李文轩以后也没脸在安泰系统里待了！” 这番近乎发誓的承诺，彻底击溃了龙香兰的心理防线。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李总，我……我同意。这个责任，我来承担。” 李文轩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拍了拍龙香兰的肩膀，语气充满了“感激”和“赞赏”：“兰姐，我就知道你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放心，一切有我。 这段时间，你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口径应对，态度要诚恳，认识要深刻，但仅限于管理层面。其他的，一概不知。 内部，我会统一于敏和张力的思想，让他们知道该怎么说。” “我明白。”龙香兰木然地点点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一方面暂时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危机，另一方面，对未来又充满了不确定感。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记住，从明天起，你就是那个因为管理疏忽而深感自责、积极配合的龙香兰。”李文轩叮嘱道。 送走龙香兰，李文轩独自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平州城的璀璨夜景。 他成功说服了龙香兰，完成了“断尾”的关键一步。接下来，他需要立刻统一于敏和张力的口径，确保他们不会节外生枝。他先后拨通了两人的电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要求他们立刻返回公司。 在于敏和张力赶到后，李文轩直接传达了决定，并严厉警告他们必须统一口径，将所有问题归结于龙香兰的管理失察和他们自身的工作失误，坚决撇清任何其他关联。 在于敏明显表现出恐惧和动摇时，李文轩特别加强了对她的“安抚”与警告，恩威并施，最终迫使两人接受了这一安排。 处理完内部，李文轩想起谭松华的另一个交代：提醒吴晓东。他拨通了吴晓东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 李文轩强忍不快，简要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转达了谭松华要求他收敛、处理好手尾的指示。吴晓东起初有些不以为意，在李文轩强调这是谭松华的意思后，才勉强答应会处理干净。 做完这一切，李文轩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虽然代价是牺牲掉龙香兰，但总算稳住了局面，保全了自己和谭松华。 他站在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灯火，心中感慨：在这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中，很多时候，所谓的稳定和安全，就是这样通过精密的算计和冷酷的取舍换来的。 龙香兰的妥协，是她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巨大棋盘上的一子，只不过，他暂时找到了一个更能保护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日子，李文轩密切关注着事态的进展。他动用了一些关系，隐约感知到原本可能存在的压力，因为某种更高层面的、悄无声息的运作，似乎正在悄然消散。 这种感受很微妙，没有明确的信号，只是一种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的氛围变化。 他知道，这是谭松华的能量在起作用。那种举重若轻、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手段，让李文轩在庆幸之余，也更加深了对谭松华的敬畏。 龙香兰则开始了她“戴罪立功”的表演。她按照李文轩的指示，积极“配合”，主动“检讨”，将一切问题都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 风波看似即将过去。李文轩的心情一天天放松下来，开始将精力重新投入到日常业务和经营中，仿佛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只是偶尔，在看到龙香兰强颜欢笑地忙碌，或者接到吴晓东依旧有些大大咧咧的电话时，他内心深处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