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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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泉收到钱后，并承诺马上想办法出境后，魏前卓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流通了一些，但那沉重的压力并未消散，只是从即将爆炸的临界点，暂时回落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状态。 魏前卓瘫坐在老板椅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这短短几个小时，比他过去几年熬过的所有关口都要惊心动魄。他挥挥手，声音沙哑地对赵建国和钱秀丽说：“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记住，管好自己的嘴，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半个字。检查组那边，一切照旧，该配合配合，该叫苦叫苦。” 赵建国和钱秀丽连忙点头，神色复杂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他们都清楚，暂时的危机缓解了，但更大的风暴可能还在后头。 魏前卓独自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10万块，就像扔进无底洞的一颗小石子，听了个响，但根本填不满胡泉的贪婪和恐惧。 他现在必须双线作战，一边稳住随时可能爆炸的胡泉，另一边，必须尽快把检查组这尊“瘟神”送走。绝不能让检查组顺藤摸瓜，继续深挖下去，更不能让他们把胡泉的案子作为严重违纪甚至违法问题正式移交给公司纪委。一旦进入纪委程序，调查力度和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很多他魏前卓能捂住的事情，就可能彻底捂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秀丽，你通知一下，明天早上9点，在小会议室开个紧急会议，所有中层以上干部参加。我们得统一一下口径，全力配合好检查组的工作，尽快把事情厘清。” 与此同时，在合心镇、城关镇、大岔河乡等地的村庄里，王兵带领的调查组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连日来，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走访了上百户养殖户。这些淳朴的农民一开始对保险公司的人充满戒备和不信任，但在王兵和当地乡镇干部耐心细致的工作下，特别是当王兵明确表示，公司高度重视此事，一定会查明真相，保障农户的合法权益后，农户们终于开始配合。 调查过程繁琐而艰辛。很多农户年纪大了，记不清具体日期和金额，保单收据也保管不善，或者干脆就是胡泉手写的一张白条。 王兵他们就一户一户地核对，拿着胡泉可能使用的几种收据样本让农户辨认，同时协调银行，调取农户们通过云信转账的记录，一笔一笔地与农户回忆的时间、金额进行交叉比对。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证据链逐渐完善，胡泉涉嫌诈骗的犯罪事实清晰地浮出水面。 在临时借用的村委一间办公室里，王兵和小马等人正在连夜整理材料。桌上铺满了各种单据、银行流水打印件和询问笔录。 小马揉着发红的眼睛，语气带着愤怒：“王科，基本清楚了。胡泉这小子，胆子太肥了！从去年年初开始，到上个月跑路前，他以‘代收保费’的名义，在合心镇、城关镇、大岔河乡等4个乡镇，一共27个村，骗了107户次养殖户的保费，总计49.98万元。他要么收现金，要么让农户把钱转到他的个人云信账户上。” 文筠补充道：“关键是，他收了钱，就跟农户说保险办好了，让农户放心。实际上，这笔钱根本就没进公司账户！他也没有在公司的承保系统里做任何录入，也就是说，公司系统里根本没有这些保单！这些农户的牛，实际上一直处于‘脱保’状态。” 王兵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指着电脑上汇总的表格：“更严重的是后果。我们初步统计了一下，在这些农户‘被保险’期间，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的肉牛，按照我们公司正常的理赔标准和流程，应该赔付的金额加起来，高达146万元左右。这笔钱，本来应该由公司支付，但现在，因为胡泉的行为，变成了巨大的窟窿和风险。”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146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工作失误或违纪问题了，这是涉嫌金额巨大的诈骗犯罪！而且给公司声誉带来了毁灭性打击。如果不是这次偶然发现，等以后更多的牛出险，农户来理赔时才发现保险是假的，那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引发群体性事件。 “王科，证据链已经很扎实了。农户的证言、转账记录、还有我们内部系统的查询结果（显示无保单），相互印证。胡泉虚构事实，骗取农户保费，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小马总结道。 王兵深吸一口气：“好，你俩辛苦了。立刻整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要把涉及的所有农户名单、被骗保费金额、待理赔金额都列清楚，附上关键证据。报告要扎实，经得起推敲。我马上向张处汇报。” 他知道，这份报告一旦递上去，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必将激起千层浪。魏前卓作为分公司一把手，管理责任是跑不了的。而且，王兵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胡泉一个人，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近50万的保费，他全部独吞了还是说，这里面有更深的隐情比如，这些钱是否用于了某些不能见光的开支，而魏前卓是否知情甚至默许 但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能妄加猜测。当务之急，是向上面汇报已查明的严重问题，并督促公司立即启动对受损农户的理赔程序，最大限度挽回公司声誉。 魏前卓召开的紧急会议气氛压抑。他强打精神，强调了配合检查组工作的重要性，要求各部门通力协作，尽快完成检查。但他也暗中传递了信号：要引导检查组的注意力集中在胡泉的个人犯罪行为上，尽量将此事定性为个人道德败坏的偶发事件，淡化可能存在的管理漏洞和系统性风险。 会议刚散，魏前卓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是江口支公司经理打来的，语气急促：“魏总，王科那边的调查有重大进展！情况很不好，他们查实胡泉诈骗了农户近50万保费，导致146万的待赔付损失！王兵正在准备报告，马上就要正式上报了！” 魏前卓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切的数字，还是感到一阵眩晕。49.98万保费，146万待赔付！这混蛋胡泉，真是捅破了天，这么大损失，省公司饶不了他，关键是100多万的理赔款还是没有合同的理赔款。 “好，我知道了。”魏前卓稳住心神，挂了电话。 他立刻意识到，最关键的时刻到了。绝不能让王兵的报告轻易定调！他必须主动出击，抢占先机。他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王兵。 “王科吗我是魏前卓啊。不好意思打扰您，关于胡泉的问题，我们中支公司这边也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初步的摸底，掌握了一些重要情况，想先向您做个紧急汇报……对，非常严重，也让我们痛心疾首……您看您方便吗我过去当面向您汇报” 得到对方王兵同意后，魏前卓立刻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经过精心修饰和取舍的“初步情况说明”，驱车尽快到达江口。他要在王兵的系统报告出来之前，先给王兵留下一个“分公司主动揭短、深刻检讨、积极善后”的印象，从而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汇报时，魏前卓表现得痛心疾首：“王科，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作为分公司总经理，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我向您、向监管部门深刻检讨！我们用人失察，监督不力，给了胡泉这种害群之马可乘之机，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和极其恶劣的影响！” 他先是诚恳地承认错误，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将问题导向他预设的轨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这起事件，很大程度上是胡泉个人道德品质败坏，利用我们公司在偏远乡镇管理相对薄弱的机会，精心策划实施的诈骗行为。他欺骗农户，中饱私囊，性质极其恶劣！我们分公司班子也是受害者，被他蒙蔽了。” 魏前卓递上那份“情况说明”，里面重点突出了胡泉的个人犯罪行为，弱化了管理环节的问题，并且强调分公司正在积极研究对受损农户的理赔方案，表示即使公司系统没有记录，但出于维护公司信誉和农户利益的考虑，愿意承担这部分赔付责任，展现一种“负责任”的态度。 王兵听着魏前卓的汇报，看着材料，表情严肃，不置可否。他经验丰富，当然知道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但魏前卓主动汇报、承认错误、提出善后方案的态度，至少表面上无可指摘。这确实给检查组接下来的判断和决策带来了一定的复杂性。 “魏总，你们的态度是积极的，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很好。”王兵缓缓开口，“但是，这件事影响太坏，涉及金额巨大，必须彻查清楚。” 魏前卓连忙点头：“是是是，一定配合彻查。我们分公司一定全力配合，尽快妥善处理善后，尽力挽回影响。” 从王兵这离开，魏前卓后背又是一层冷汗。他知道，第一回合的“印象管理”算是完成了，但远远不够。他必须想办法，在检查组形成最终意见、尤其是决定是否将案件移送纪委之前，施加影响。 接下来的两天，江城公司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 魏前卓调动所有资源，一方面，催促财务、运营等部门以最快速度核定受损农户名单和赔付金额，并大张旗鼓地准备理赔资金，制造“积极善后”的既成事实；另一方面，他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向检查组传递信息，强调稳定压倒一切，暗示如果深挖下去，可能引发农户群体不稳定，影响公司在该地区的业务根基，试图将问题的性质从“反腐”向“维稳”和“业务风险”方向引导。 同时，他再次秘密联系了胡泉。这次，他换了一个号码，语气更加“推心置腹”。 “胡泉，你出去了吗”魏前卓关切地问。 胡泉的声音依旧警惕，但少了些急躁：“嗯，我现在在三边坡。魏前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10万块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兄弟。”魏前卓叹气道，“我这边压力巨大！检查组查得非常紧，王兵那个愣头青，已经把你在下面骗保的事情查了个底朝天！近50万保费，146万的赔付窟窿！总公司都震怒了！” 胡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显然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自己也没记住收多少，但是100来个人是有的。 魏前卓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我正在全力周旋！我反复跟检查组强调，这是你的个人行为，我们管理层并不知情。我现在正在想办法筹钱，尽快把该赔给农户的钱赔上，先把农户稳住，把社会影响降到最低。只有这样，才能让上面的火气小一点，调查的力度才会减弱。这对你也有好处，调查力度小了，追捕你的力度可能也会放松。” 他这是在给胡泉画一张新的大饼，让胡泉觉得魏前卓的努力也是在为他创造更宽松的逃亡环境。 “你需要时间，我也需要时间来处理这个烂摊子。”魏前卓继续说，“你再耐心等等，躲好一点，千万不要再主动联系我，免得被监控到。等我这边的赔付工作做得差不多了，风波平息一点，我再想办法给你弄一笔钱，帮你彻底离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耐心等待！” 胡泉将信将疑，但眼下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魏前卓描述的检查组调查的紧张状况，听起来不像是假的。他只能选择再相信魏前卓一次。“好，魏前卓，我再信你一回。你最好别耍我！” “放心吧，兄弟，咱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魏前卓信誓旦旦。 挂掉电话，魏前卓眼神冰冷。稳住胡泉，只是争取时间。他转头看向赵建国，低声问：“那边……有消息了吗” 赵建国凑近，声音压得极低：“联系上了一个中间人，说是在缅北那边有关系，只要人过去，可以‘处理’得干干净净。但是，价格不菲，而且需要时间安排。” 魏前卓眼中寒光一闪：“钱不是问题，可以从那个账上出。一定要可靠，要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手尾。告诉他，目标现在在三边坡，很可能去暹罗。让他的人留意着点。” “明白。”赵建国重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