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李氏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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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木楼外间的窗户，斜斜洒在隔间的床沿上。 李氏坐在床沿，慢慢活动着手臂，今早起身时，胳膊腿虽还有些酸软，但比前几天好了很多，不再像刚到山谷时那样稍一用力就疼得皱眉。 张姨端着一碗温水走进来，小心翼翼递到她手里：“夫人，今天气色看着好多了，要不要再躺会儿早饭我去帮您端过来，省得您来回跑。” 李氏喝了口温水，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她轻轻摇头：“不用躺了，歇了这么久，总躺着浑身都发僵，反而不舒服。” 说着，她走到窗边，正好看见秀莲婶扛着两只空水桶，往院子后边方向走。 李氏心里一动，转头问张姨：“秀莲妹子这是去做活” 张姨点头，站在她身边回话：“听苏婉姑娘说，育苗地的土得常浇水，不然干了会影响稻苗发芽，秀莲妹子这是去水渠边打水浇地。” 李氏放下水杯，手指轻轻攥了攥衣角：“我也去帮帮忙吧，总不能一直让大家照顾，浇浇水是轻活，我还能干。” 张姨连忙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夫人您这刚好，哪能做这些粗活要是累着了可怎么好我去帮忙就行，您在屋里歇着。” 李氏却轻轻推开她的手，态度很坚持：“没事，就浇浇水，不重。总闲着也不是办法，试试做这些活，心里反而踏实些。” 张姨见她主意已定，只好转身去拿了个小瓢，跟在她身后：“那我跟着您，您要是累了就说一声，我来替您。” 李氏换了身苏婉之前送的粗布衣裳，料子不如她以前穿的绸缎舒服，但活动起来方便。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深吸一口气，跟着张姨往育苗地方向走。 路上遇到几个早起的孩子，蹦蹦跳跳跟她们打招呼，李氏也笑着点头回应，心里竟生出几分莫名的期待。 育苗地就在院子附近的小块空地上，土里的稻种刚撒下去没多久，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细土，看起来平整又松软。 秀莲婶正蹲在水渠边，把水桶放进渠里接水，水满了就拎起来，稳稳地往育苗地的土垄上浇，水流顺着土垄慢慢渗进土里，动作熟练得很。 李氏轻手轻脚走过去，轻声说：“秀莲妹子，你歇会儿，我来帮你浇。” 秀莲婶抬头看见是她，连忙放下水桶摆手：“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哪用你帮忙我自己来就行，这点活不累。” 李氏却没停步，拿起手里的小瓢走到水渠边，学着秀莲婶的样子把瓢伸进水里舀水。 可第一次舀水时，瓢没拿稳，刚提起来就晃了一下，水洒了大半，溅湿了她的裤脚。 李氏脸上有些尴尬，站在原地愣了愣。 张姨立刻上前，想接过她手里的瓢：“夫人，我来帮您舀吧，您递瓢就行，省得洒了。” 李氏却侧身躲开，轻轻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多试几次就会了。” 她重新握稳瓢柄，慢慢把瓢伸进水里，这次动作慢了些，提起来时也尽量稳住手腕，虽然还是晃了晃，但洒出来的水少了很多。 她小心地把水浇在土垄上，看着水流一点点渗进土里，心里竟有了几分小小的成就感。 秀莲婶见她坚持，便不再阻拦，只笑着提点：“浇的时候慢点儿，顺着土垄浇，别直接浇在撒种的地方，不然会把稻种冲跑，到时候就长不出苗了。” 李氏认真点头，记着她的话，手里的动作渐渐熟练起来。 虽然不如秀莲婶浇得快，但每一勺水都浇得很仔细，尽量不浪费。 张姨站在旁边，几次想上前帮她扶瓢，都被李氏用眼神制止了：“你站着歇会儿就好，我能行。” 阳光慢慢升高，晒得人身上暖暖的，李氏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张姨赶紧从怀里掏出手帕，想帮她擦汗，李氏却笑着接过手帕自己擦了擦：“没事，干活哪有不出汗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种活，倒觉得新鲜。” 浇完半块育苗地，秀莲婶见李氏的脸颊都红了，便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你已经帮了不少忙了，再累着就不好了。” 李氏也确实有些累，便顺着她的力道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张姨赶紧递过水壶，李氏喝了两口，才觉得缓过劲来。 就在这时，苏婉和张淑芳正好路过育苗地。 苏婉手里拎着一捆刚洗好的野菜，绿油油的还滴着水；张淑芳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颗刚摘的野果，红彤彤的看着就甜。 两人身后还跟着丫丫和小花，两个孩子手里各拿着一朵小野花，蹦蹦跳跳的。 看到李氏在休息，苏婉笑着走过来：“姐姐，今天怎么过来帮忙了身体好些了吗” 李氏抬头见是她们，连忙点头：“好多了，能做点轻活，总闲着也不是事。” 张淑芳走到她身边坐下，从竹篮里拿出一颗野果递给她：“尝尝这个，刚在山边摘的，挺甜的，给孩子们也留了些。” 李氏接过野果，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味道确实不错。 她看着苏婉和张淑芳，笑着说：“你们平时也挺忙的吧” 苏婉在她旁边坐下，把野菜放在腿边：“也不算忙，我大多时候就是带带孩子，偶尔帮着收拾屋子、准备饭菜；淑芳比我忙些，之前搭木楼的时候，她帮着递工具、整理木料，闲下来还会去山里采点野菜野果，补贴伙食。” 张淑芳也跟着笑：“谷里人多，大家分工搭着来，也不觉得累。比以前在外头一个人拉扯孩子时好多了，那时候才叫难呢。” 李氏听着她们说话，眼神里满是羡慕：“看你们平时都挺忙的，但脸上都有笑，不像以前在府里，大家都绷着劲，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 聊了会儿谷里的日常，李氏忽然沉默下来，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林上，眼神渐渐有些恍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叛军还在作乱吗县城里……还好吗” 苏婉和张淑芳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她们也不知道外界的情况，自从躲进山谷，就没再出去过。 李氏见她们不说话，又接着说：“我夫君……之前叛军要攻县城的时候，他说要留在城里守着，不愿意跟我一起逃出来……我逃出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想来……应该是不在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眼眶却悄悄红了。 张姨站在旁边，赶紧递过手帕，李氏接过手帕，却没擦眼泪，只是紧紧攥在手里，指节都有些发白。 张淑芳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轻声安慰：“姐姐别太伤心，或许……或许还有希望呢说不定他只是没找到你，还在找你呢。” 李氏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现在我就像个没根的人，在谷里住着，靠大家照顾，可以后呢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往哪走，该做什么。” 苏婉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人坐在树荫下，风轻轻吹过，带着泥土的气息，气氛却有些沉闷。 李氏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神里满是无措，连手里的野果都忘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