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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梁裂缝前的风带着潮气，吹得人后颈发凉。 林默攥了攥腰间的短刀，侧身往石缝里钻。 岩壁上的青苔蹭着胳膊，湿滑冰凉，他放慢动作，指尖抠住石缝，一点点往前挪。 她们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总算是来到了这里，而此时也才刚到正午。 “里面咋样” 外面传来苏婉的声音，带着点担忧。 “没事，能过。” 林默的声音在石缝里撞出回音，“你们一个个来，踩着我刚才的脚印走，别怕。” 他先钻了出去，站在裂缝另一头的空地上，回头看着石缝口。 苏婉抱着丫丫，第一个探进身子。 她的肩膀窄，钻得还算顺当，只是怀里的丫丫有点怕，小手紧紧揪着她的衣襟，嘴里哼哼唧唧的。 “丫丫乖，跟娘看看好地方。” 苏婉轻声哄着，脚下小心地跟着林默的脚印，终于蹭了出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快让开点，后面的人要出来了。” 林默扶了她一把，往旁边站了站。 春桃扶着张桂兰跟在后头。 张桂兰以前娇生惯养的富人家太太，走这么远路，腰不好，钻到一半就碰到了，疼得“哎哟”了一声。 “婶子别动，我来扶您。” 春桃在后面帮忙扶着，林默在前面拉着张桂兰的胳膊，两人合力，才把她弄了出来。 张桂兰捂着腰直喘气，看着春桃笑道：“多亏了你这丫头。” 春桃脸一红，低下头没说话。 接着是苏青苏蓝，两人手脚麻利，一前一后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睛已经开始四处打量。 秀莲背着大包袱，钻得有些吃力，虎妞在后面托着她的包袱底，帮她省了些劲。 “娘，慢点，别蹭着胳膊。” 虎妞的声音在石缝里闷闷的。 “知道了。” 秀莲的声音带着点喘，终于也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解开包袱带子透气。 最后是张寡妇和小花。 小花吓得直哭，张寡妇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哄一边钻，出来时头发都乱了，额角还磕出个红印。 “都过来了” 林默数了数人头，一个不少，心里松了口气。 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眼前的景象，忘了说话。 水潭嵌在洼地中央，水面亮得像块镜子，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 潭边的黑土油亮，攥一把能挤出水分似的，旁边的坡上长满了山里常见的果树，一些不知名的果子红得坠枝头，挂得满枝桠。 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偶尔有果子啪地掉在地上，惊起几只水鸟，扑棱棱掠过水面。 这地方，静得像幅画。 “鱼！娘，鱼！” 丫丫突然指着水潭，拍着小手笑起来，声音脆生生的，打破了满场的寂静。 所有人这才回过神，脸上慢慢绽开笑容。 村里没有河流，而唯一的一口小池塘，里面的鱼也早就被村民们抓来吃了，众人也是很久没有见到鱼了。 张桂兰走到潭边，蹲下身掬了捧水，凉丝丝的，喝进嘴里还有点甜：“这水好，比咱村井里的水甜。” “这土也好。” 秀莲捏了把黑土，在手里搓着，“种啥长啥，今年找时间开荒，明年开春种点谷子，肯定能收不少。” 苏婉抱着丫丫，走到一棵野桃树下，看着满树的绿叶，轻声道：“这下能踏实住了。” 林默看着她们脸上的笑意，心里那点一路攒着的紧张，慢慢散了。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坡上那片茂密的树林：“先在那几棵大树底下搭棚子落脚，今晚凑合一晚，明天再好好收拾。” 他分配起活来，声音清晰有力：“虎妞，你跟我去捡干柴，越多越好，晚上要烧火做饭，还得防着潮气。” “哎。” 虎妞应着，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戳，拍了拍身上的灰。 “秀莲婶，娘，婉儿，你们三个找些平整的石头，搭个简易的灶台，把锅里的干粮热一热，大家垫垫肚子。” 张桂兰点头：“行，我去看看哪块石头合适。” 秀莲也站起身：“我去帮着拾掇拾掇锅碗，应该都带着呢。” 苏婉抱着丫丫，往树林边走去：“我去看看有没有能铺地的干草。” “青儿，蓝儿，春桃，你们三个去潭边打水，多打几趟，装在带来的陶罐里，省得来回跑。” 林默看向三个年轻姑娘。 “嗯。” 苏青苏蓝拿起空陶罐就往潭边跑，春桃也赶紧跟上，脚步还有点怯生生的。 “张嫂子，你带着小花在旁边歇着，看好孩子就行。” 林默最后叮嘱张寡妇。 “哎，好。” 张寡妇抱着小花，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眼里的不安渐渐被踏实取代。 林默和虎妞往树林深处走，脚下的落叶踩得沙沙响。 “这边的柴多。” 虎妞指着一棵枯树，“这树干干透了，好烧。” 林默抽出短刀，几下就把枯枝砍断，码在一起：“你爷爷没骗咱们，这地方确实是块宝地。” “爷爷从不骗人。” 虎妞蹲下来捡细枝，“他说过，等我嫁了人，就把这地方传给我，没想到……” 她没再说下去，手里的动作快了些。 林默看着她发红的眼角，没接话，只是把砍好的柴往背上捆。 没过多久，坡下就升起了炊烟，直直地往上飘，在蓝天下扯出一道白痕。 饭菜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格外好闻。 林默扛起柴往回走，虎妞跟在后面，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在地上并排走着。 他站在坡上，望着忙碌的众人，看着水潭里游弋的鱼，听着远处的鸟叫，心里忽然变得很静。 山梁外的战火，村里的惊慌，好像都被这道石缝隔开了，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事。 至少在这里，他们能暂时喘口气，能有口热饭吃，能睡个安稳觉。 林默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满是生机的味道。 只要人还在，只要大家在一起，日子总能过下去。 他转身往灶台那边走，该吃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