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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得像块浸了水的黑布，桃花谷里没了白日的忙碌，只剩下虫鸣断断续续地飘在风里，还有灶房那边柴火余烬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细碎却安稳。 院子西侧的空地上，新来的十四人早已铺着粗布睡下。 周琴侧躺着，把周小薇和周小慧护在怀里，两个孩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偶尔蹭一下周琴的衣襟，周琴会下意识地把手臂收得更紧些。 林萍靠在木桩旁，背对着众人，身体蜷着，大概是还没完全适应新环境，睡得不算沉，手指偶尔会轻轻动一下。 林含之、张小霜她们挨在一起，头靠头，白天的疲惫让她们很快睡熟，鼻息平稳，只有风吹过粗布时，才会有人轻轻翻个身。 木屋的门窗半掩着，借着月光能看到屋里的景象。 丫丫和小花挤在张淑芳身边，小花的小手还攥着张淑芳的衣角，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虎妞躺在最外侧，睡姿硬朗，一条腿伸得笔直，手里还下意识地攥着个布团，像攥着砍柴刀似的。 春桃和张欣靠在墙角，头歪着，呼吸匀净，显然是累坏了。 木床的内侧，苏婉轻轻依偎在林默怀里，脑袋抵着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林默衣襟上的布纹，动作轻得怕吵醒旁人。 林默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靠了会儿，先听着屋外的动静，确认院子里的人都已安睡，才敢小声说话。 林默先开了口，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苏婉能听清，语气里带着点不爽。 “今天从村民那边带人回来的事，你肯定也看出来了吧我本来是想找三四个能干活的婶子，帮着翻地种庄稼，结果他们倒好，推过来的全是寡妇和孩子，都是在棚子里待着费粮食的‘负担’，心里门儿清我不会把人再送回去，这是算准了我好拿捏。” 他轻轻叹了口气，胸口的起伏带着点无奈。 “之前想着大家都是同村的，能帮就帮，教他们做陷阱、认野菜，没想着要什么回报，可他们倒好，全是算计，以后指不定还会把什么麻烦往咱们谷里推。” 苏婉听着，抬起头，指尖轻轻按在林默的嘴唇上，眼神里满是温柔的劝解。 “别想这么多了，气着自己不值当。至少这些人现在看着都老实，没挑事的，以后好好调教，也能成帮手。村民那边本就人心杂，他们顾着自己都顾不过来，哪会管咱们难不难。咱们管好谷里的人，把日子过好就行，别为了外人影响自己的心思。” 林默看着苏婉的眼睛，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很。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的那点不爽渐渐散了，点头道：“你说得对，先顾好咱们自己人。正好趁这机会，把谷里的人事分一分，省得以后干活乱了套。” 他顿了顿，开始细说心里的安排：“你和淑芳平时在家陪着丫丫、小花就行，孩子还小，离不开人，不用你们干重活。平时教孩子认认字，或者缝缝衣裳，轻松点的活就行。” 提到张桂兰，林默的语气软了些：“娘喜欢种菜，之前院子里那两片菜地就让她管，她想种青菜还是萝卜，都随她。要是缺种子，我再想办法从外面找，保证她有得种。” “青儿性子野，喜欢往谷里跑，力气也大，就让她跟着虎妞一起弄陷阱抓野兔、山鸡。虎妞懂山里的路，青儿跟着她，既能学本事，也能多抓点猎物，给谷里添点肉。” 他又说起苏蓝：“蓝儿心细，手也巧，喜欢做手工活，就让她跟着春桃去摘野菜，顺便帮着秀莲婶做点缝补、整理的活，她俩性子合得来，一起干活也不会闹矛盾。” 苏婉靠在林默怀里，听得认真，时不时轻轻点头，等他说完，才小声应道： “这样安排挺好，每个人都做自己顺手的事，既不会闲下来，也不会因为干不了的活闹情绪。秀莲婶之前在村里就常管家事，织布、做饭都拿手，家里的杂事让她牵头，肯定没问题。张欣刚来没多久，让她跟着秀莲婶学，慢慢也能上手，不用咱们多操心。” 林默嗯了一声，又说起新来的十四人。 “孩子们还小，先不用干重活，让她们跟着秀莲婶和张欣做点轻松的家务事，比如捡捡柴火，或者帮着擦桌子、洗洗碗，等长壮点，再教她们做点别的。” 提到李芊芊，他的语气多了点期待：“李芊芊会木工，明天让她先把之前堆在木屋旁的木头打磨一下，修修兔栏的围栏，之前有几根围栏被兔子撞松了，正好让她补一补。再让她做几个木盆、木碗，谷里现在用的陶盆不够，木盆轻便，也耐用。” “林含之、张小霜她们五个年轻媳妇，身子骨虽然单薄，但这几天多喝点肉汤补补，应该就能干活了。潭水边那块枯死的林地，正好让她们去翻地，准备种玉米和稻谷。春桃和秀莲婶能看着点，教她们怎么用锄头翻地，怎么撒种子，慢慢学总能会。” 最后说到四个寡妇，林默考虑得很周全：“林萍她们四个年纪大些，明天先让她们帮忙搭木棚，不用费太多力气，也能帮上忙。” 苏婉听着，轻轻蹭了蹭林默的胸口，小声赞同：“这样分正好，按每个人的能力来，没人闲着，也不会让她们干超出自己本事的活。慢慢调教几天，大家熟悉了，干活也能更顺溜。” 两人又接着聊了几句，话题转到明天搭木棚要准备的工具，比如需要多找几根粗麻绳绑木头，还要让李芊芊先做几个木楔子固定棚架。 林默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白天从处理熊肉到带新人回谷，又安排晚饭、安顿众人，早已耗光了力气，疲惫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苏婉也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水光，她往林默怀里缩了缩，脑袋靠得更紧，眼睛慢慢闭上，声音轻得呢喃：“困了……明天再想吧……” 林默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变缓，知道她睡着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怕吵醒她，自己也缓缓闭上眼，手臂收得更紧，把苏婉完全护在怀里。 木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偶尔与屋外的虫鸣碰在一起，又很快融进深沉的夜色里。 月光依旧柔和，悄悄洒在床沿，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满是安稳的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