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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死寂无声，赵老实看着被弩箭彻底震慑、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村民，又望向眼神冰冷的林默，猛地往前一步，朝着林默和下河村众人深深作揖，腰弯得快要折过去，姿态放得极低。 “林兄弟，下河村的各位乡亲，这事……确实是我们赵家村错了！” 他双手紧握在身前，指尖微微发抖，眼睛恳切地望着林默，脸上写满愧疚，声音里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哽咽。 “是我没管好村里人，让赵五那混账挑唆着闹出这么大乱子，给大家添堵，也坏了规矩。我回去一定狠狠教训他，关他禁闭，绝不让他再出来生事！” 他顿了顿，慢慢抬起头，目光扫过李伯和下河村的众人，语气近乎哀求：“大家都是乱世里逃难的人，一路颠沛流离，就为讨条活路。求各位看在都不容易的份上，原谅我们这一回，给我们赵家村一个改过的机会。” 赵老实话音一落，身后的赵家村村民纷纷跟着认错，声音高低不一，却都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浓浓的惶恐和惭愧。 有人使劲点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角，眼神躲闪，不敢与下河村的人对视；有人埋着头，小声嘟囔：“是我们不对，不该听赵五瞎撺掇，一时糊涂就闹了起来，给乡亲们添麻烦了。” 几个还攥着武器的壮丁，也赶紧把木矛、柴刀丢在地上，满脸懊恼：“往后我们一定守规矩，再也不闹了，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张嫂搂着怀里的赵二丫，也跟着低声附和，眼里全是后怕。 之前因孩子受伤攒的那点怨气，在箭矢射中树干的时候，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盼着对方原谅的急切。 赵老实见众人都表了态，又抬头看向林默，语气带着犹豫和挣扎，慢慢道出了不愿离开的真实想法。 “林兄弟，不瞒你说，我不是没想过带大家离开这儿，回之前那个山洞去。虽说那儿又偏又苦，好歹能落脚，不用在这儿看人脸色。”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下河村聚集地的方向，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又赶紧收回目光，脸上堆满苦涩。 “可我们瞧见下河村的乡亲们，天天能用陷阱抓老鼠、逮兔子，孩子们顿顿有肉吃，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结实……我这心里，就实在狠不下心带大伙儿再回那个又黑又潮的山洞了。” 赵老实抬手抹了把脸，声音里满是无奈：“那山洞里又阴又湿，地上全是烂泥，孩子们住久了总生病，咳嗽、起疹子就没断过。” “这儿又干爽又安全，还能挖到野菜，往后跟着二柱兄弟学做陷阱，也能捕到猎物，孩子们不用再饿肚子。我是真舍不得让大家再回去受那份罪啊……” 这番话，一下子戳中了村民们的心窝子。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不舍和恐惧，互相递着眼色，低声交换着不愿离开的念头。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叹了口气，对身旁的人小声说：“原先那山洞附近，一到晚上就有野兽嚎，好几回差点闯进来，吓得娃们整宿哭，哪像这儿这么安生。” 另一个抱着幼儿的妇人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庆幸：“是啊，山洞附近的野菜早被咱挖光了，天天只能喝清汤寡水的菜糊糊，孩子们饿得都站不稳。” “这儿好歹能挖到野菜，要是能学着做陷阱打猎，娃们总算能吃上口肉，不用再挨饿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深深的留恋。 这儿地势平坦干燥，又避开了野兽常走的道，基本听不见狼嚎虎啸，比那个随时可能遭袭、还缺吃少穿的山洞强太多了，没人愿意再回到那种绝境里去。 林默听着赵老实和村民们的诉说，眉头微微蹙起，眼里掠过一丝不解。 他下意识扫视了一圈四周的地势。 目光从赵家村搭棚屋的缓坡，慢慢移到约定好的河谷方向，再望向远处连绵的山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暗自琢磨，这地方是不错，干燥平坦，视野开阔，是块安营扎寨的好地，但也不是山里唯一的好去处。 他转头看向赵家村众人，眼神里带着审视：“山里地方大得很，能安家、能躲野兽的地方不止这一处。为什么你们非得死守着这儿不走”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弩具，神态依旧平静，却透出对这执拗的不解。 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宁愿冒着冲突的风险，也不肯另寻他处安身。 林默收回目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里开始细细掂量留下赵家村的利害得失。 他扫过那三百多人的队伍，又瞥了眼地上昏死如烂泥的赵五，眉头锁得更紧了。 三百多号人，老弱妇孺占了大半，真要闹起来，场面根本控不住。 他心里清楚，自己从不是嗜杀之人，不可能为这点纷争就把三百多人全宰了。 那不现实，也违背他的底线。 可转念一想，赵家村的人能被赵五轻易煽动，这次认错多半只是被弩箭吓住了，等风头过去，难保不会故态复萌。 留下他们，就等于留了个随时会炸的隐患，说不定还会惹来更多麻烦，甚至招来其他不怀好意的人。 正犹豫间，林默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突然想起赵家村众人反复提过的那个失踪壮丁，赵二虎。 他眼神骤然一凝，从之前的凝重渐渐转为深思，心里飞快盘算起来。 他们一直怀疑赵二虎是被下河村的人杀了，赵五还借此煽风点火。 既然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与其让他们一直猜忌，不如干脆把真相捅破。 林默的目光缓缓落在赵老实身上，眼神变得深沉而坚定，他心里已有了决断。 他站在原地，没有立即开口，周身的气息却渐渐沉凝，让现场的氛围再次微妙起来。 赵家村的村民、下河村的众人，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屏息凝神，等待他最后的宣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