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首相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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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9年，9月下旬，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午后。 日本，东京，永田町，首相官邸。 九月的东京，暑气已然褪去，空气中带着一丝秋日特有的清爽与澄澈。阳光透过巨大的防弹玻璃窗，洒在首相办公室那厚重的、深红色地毯上，留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 正如所有人的预期那般，日本的这场大选，进行得波澜不惊。 在神话集团那铺天盖地的舆论造势、千亿美金的投资承诺，以及三大财阀心照不宣的“配合”之下，相良千雪以一种近乎摧枯拉朽的姿态，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她所领导的新党派，在国会中取得了超过三分之二的绝对多数席位。 在一个月前，她正式接受了天皇的任命，步入这座象征着国家最高权力的殿堂，成为了日本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第一位的女性内阁总理大臣。 整个国家，都为这位仿佛从理想主义小说中走出的“圣女首相”而陷入了狂热的庆祝。媒体盛赞这是“令和新时代的开启”，民众则对她即将推行的各项改革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而在今天，在她正式入驻首相官邸的第一天，一位特殊的客人，悄然到访。 首相办公室内，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墙壁上那座古董钟表秒针走动的、轻微的“咔哒”声。整个办公室的装潢，依旧保留着前几任首相留下来的、充满了厚重历史感的风格。深棕色的实木办公桌、一整面墙的书柜、以及悬挂在墙上的历代首相肖像，都在无声地彰显着这里的威严。 然而，坐在这间充满了男性气息的办公室里的，却是一位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的年轻女性。 相良千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女士西服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她没有佩戴任何珠宝首饰，只是在胸前别着一枚小巧而精致的议员徽章。 与几个月前相比，她的脸庞依旧白皙，眼神依旧清冷，但那份曾经萦绕在她身上的、拒人于千里的疏离感与空洞感，已经被一种全新的、混合了威严与自信的沉稳气质所取代。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坐姿优雅而标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一种经过了严格训练后的、属于权力者的从容与掌控力。 她不再是那个在寺庙里等待枯萎的少女，她是一国首相。 此刻，她正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看似在认真地批阅着桌上的文件。但她那比平时略快的心跳，和时不时投向门口的、不经意的目光，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在等一个人。 那个将她从绝望的泥沼中捞起，又一手将她推上这个权力巅峰的男人。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相良千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稳。 门被推开。 她的首席秘书官，一位年近五十、在官僚体系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资深政务官，恭敬地、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惶恐地，侧身让开了道路。 陆远的身影，随之出现在了门口。 他今天穿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里面是一件简约的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礼貌而温和的微笑，仿佛不是来拜访一国首相，而只是来探望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他的身后，跟着如同影子般寸步不离的秦岚。 “首相阁下，”首席秘书官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陆……陆远先生到了。” 他在说出这个名字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对于这位秘书官，以及整个首相官邸的所有工作人员来说，“陆远”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隐藏在所有公开报道背后的、巨大的谜团。他们只知道，这位年轻得过分的男人，是他们新首相“最亲密的朋友”，是那位承诺投资千亿美金的商业帝王。但关于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与首相之间真正的关系，却无人敢去揣测。 他们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对这位新任首相，有着无法估量的影响力。 相良千雪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从巨大的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按照礼仪，她本该走到门口去迎接。但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办公桌后，隔着数米的距离，看着那个缓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下午好，陆先生。”她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欢迎来到我的办公室。” 她在“我的”这个词上，加了微不可查的重音，像是在向他，也像是在向自己，确认着什么。 “下午好，首相阁下。”陆远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微笑着回应，同样使用了官方的称谓，“恭喜。这里很适合你。” 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周这间办公室，然后，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看起来，也很好。”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由衷的、如同欣赏一件完美作品般的赞许。 仿佛在看着一尊由自己亲手雕琢的塑像，终于被安放在了它最该在的、那个位于殿堂之中央的位置。 两人之间的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首席秘书官识趣地，带着秦岚和办公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躬身退了出去，并小心地，关上了那扇厚重的门。 这间象征着日本最高权力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陆远和相良千雪两个人。 一个，是名义上的君主。 另一个，是真正的……神明。 “茶，还是咖啡”相良千雪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走到一旁的待客区，亲自准备为他冲泡饮品。这个举动，让她的姿态，从一国首相，微妙地，转回到了一个招待客人的女主人。 “和你一样就好。”陆远并没有过去，他只是随意地，走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那片充满了秩序感的、属于永田町的风景。 相良千雪为两人都倒了一杯红茶，然后端着托盘，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我父亲过去最喜欢的位置。”她将一杯茶递给陆远，看着窗外，轻声说，“他常常站在这里，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他说，站在这里，能感受到整个国家的脉搏。” “那你呢”陆远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你感受到了什么” “我感受到了……重量。”相吉雪的目光，有些悠远，“责任的重量。还有……孤独的重量。” “我以为坐上这个位置，我会看清很多东西。但实际上，我发现我周围的迷雾，变得更浓了。每个人都对我微笑，每个人都对我宣誓效忠。但我分不清，哪些是真心的，哪些……又是畏惧于您和我背后所代表的力量。” 她转过头，看着陆远。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深深的依赖。 “陆先生，现在，我该做什么” 这才是她今天，最想问的问题。 她是一国首相，她可以对内阁大臣发号施令，可以在国会叱咤风云。 但在他面前，她依旧是那个在寺庙里不知所措的少女。她需要他的指引，需要他来为她拨开迷雾，指明方向。 陆远笑了笑，他放下茶杯，转过身，与她并肩而立。 “千雪，看着我。” 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相良千雪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的眼睛。 “你现在是日本的首相。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忘记我是谁。”陆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你坐进这间办公室开始，你的背后，就没有任何人。你所能依赖的，只有你自己。” “财阀会支持你，是因为你能给他们带来利益。民众会拥护你，是因为你给了他们希望。立花幸村会配合你，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这些，都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但是，工具永远只是工具。你必须成为那个，挥舞工具的人。” 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整理了一下那略有些散乱的衣领。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了她脖颈处温热的皮肤。 相良千雪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她没有躲闪。 “你不是任何人的作品，千雪。”陆远收回手，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在她的心湖中炸响。 “你是相良千雪。” “去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首相。去做你认为对这个国家正确的事。去实现你当初在竞选时，对那数千万支持你的民众，所许下的承诺。” “去犯错，去成功，去挣扎，去享受……去体验这一切。” “然后，在你感到真正迷茫的时候，再来问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相良千雪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她以为他会给她具体的指示，会像一个棋手一样，告诉她下一步棋该落在哪里。 可他没有。 他只是告诉她，去走你自己的路。 这份超乎想象的“信任”与“放权”，比任何具体的命令，都让她感到了更大的震撼。 也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被认可的……温暖。 她眼眶微热，那双总是如同古井般不起波澜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陆远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情绪，“我今天来，就是作为朋友，来看看你的新办公室。现在看完了，我也该走了。” “毕竟，让一国首相，亲自为我泡茶，传出去，影响不好。” 他冲她眨了眨眼，那份轻松的姿态，瞬间冲淡了办公室里那份过于沉重的气氛。 说完，他便真的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向门口走去。 只留下相良千雪一个人，站在原地，端着那杯渐渐变凉的红茶，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地，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从胃里，一直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