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甜蜜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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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江城，静心斋至陈静姝住所途中。 茶榭里的空气，仿佛因为这句满是生活气息的邀请，而变得温暖且粘稠。 陆远看着陈静姝。她仰着头，近在咫尺。那双在会议上总是闪烁着睿智与决断光芒的眼睛，此刻，像一泓被月光照亮的、安静的湖水，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以及毫不掩饰的、柔软的期待。她身上那股混合了香云纱与体香的、极好闻的气息，顺着她整理衣领的动作，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这是一种极为私人的、带有某种归属感的气味。它不像高级香水那样具有攻击性和辨识度，却能在不经意间，卸下人所有的心防。她的手指依旧停留在他衬衫的领口，指腹温热，带着轻微的薄茧，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痕迹。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正一点点地，传递到他颈部的皮肤上。 “好。”陆远笑了。他伸手，覆在她为自己整理衣领的手背上，轻轻握住，“正好，我也很久没尝过阿姨的手艺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静姝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那抹含蓄的笑意，才真正地绽放开来。她顺势收回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仿佛刚才那瞬间的亲昵，只是一个不经意的插曲。 “那我先回去准备。”她说，重新恢复了那种端庄得体的姿态，“你处理完手上的事，直接过去就好。” “没什么事了。”陆远说，“现在就走吧。” 陈静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走出静心斋。门口，两辆黑色的车安静地等着。一辆是陆远的迈巴赫，另一辆，是陈静姝的奥迪a6。 陈静姝对自己的司机说了句什么，司机便驱车先行离开。然后，她很自然地，走向了陆远那辆车的后座。 “我来开。”陆远却没有让司机拉开车门，而是自己走到了驾驶位。 陈静姝看着他，有些意外，但随即，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安静地坐进了副驾驶。 车辆平稳地驶出静心斋，汇入了傍晚时分的城市车流。车里没有开音乐，只有空调系统安静的出风声。陆远专注地开着车，而陈静姝就坐在旁边，侧着头，看着窗外那些被晚霞染成金色的高楼、街灯和行色匆匆的路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安宁的氛围。他们没有交谈，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就在身边。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像是在赶赴一个约会，更像是两个共同生活了很久的夫妻，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一同回家。 陈静姝的家，并不在那些非富即贵的别墅区，而是在一个安保极为严格的、市委家属大院里。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六层红砖小楼。她的家在三楼。 没有电梯，两人拾级而下。楼道里，回响着他们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空气中，隐约能闻到各家各户飘出的饭菜香味。 陈静姝用钥匙打开了门。 “我回来了。” 一股浓郁而霸道的、属于东坡肉的肉香，混合着酱油和冰糖的甜香，瞬间裹挟了陆远所有的感官。 一个五十多岁、看起来就很勤快利落的阿姨，正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陈静姝身后的陆远，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热情而淳朴的笑容。 “哎哟，小姝，有客人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王阿姨，这是我朋友，陆远。”陈静姝一边换鞋，一边介绍道。她的脸颊，在客厅温暖的灯光下，微微有些泛红。 “陆先生好！”王阿姨热情地打着招呼，手上还沾着面粉。 “阿姨好。还没进门就闻到香味了。”陆远笑着回应，姿态和善，没有丝毫平日里的威势。 陈静姝的家，和陆远想象的差不多。不算很大，约莫一百五十平米的三室两厅。装修是十多年前的风格，沉稳、大气，但看得出，保养得极好。 客厅的墙上，没有挂什么名贵的油画，而是一幅装裱起来的书法，写的是“宁静致远”四个大字，笔力雄健，颇有风骨。家具都是厚重的红木，沙发上铺着手工编织的坐垫。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属于知识分子家庭的书卷气和岁月沉淀下来的生活气息。 “你先坐，喝点茶，我去厨房看看。”陈静舍招呼陆远坐下，自己则脱下外套，走进厨房，和王阿姨一起忙碌起来。 陆远没有坐下，他走到那个巨大的、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架前。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从政治、经济、历史，到文学、艺术、哲学，涉猎极广。他甚至看到了几本关于城市规划和建筑美学的原版外文书。在书架的一个角落，他还发现了一张相框。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版的陈静姝。大概是她上大学的时候，扎着马尾，穿着白衬衫，笑容明媚，充满了青春的朝气。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和她有几分相像。 “那是我父亲。” 不知何时，陈静姝已经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站到了他的身后。她换下了一身优雅的旗袍，穿上了一套浅灰色的、柔软舒适的棉质居家服，头发也解了下来，随意地披在肩上。这让她看起来，彻底褪去了“市长”的光环，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居家的女人。 “他以前，是江城大学的建筑学教授。”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 陆远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听到自己要请弗兰克盖里来设计“神话之城”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很快，晚饭就准备好了。 三菜一汤。主菜，自然是那道炖得酥烂入味、色泽红亮的东坡肉。另外还有一盘清炒的时蔬，一盘香煎小黄鱼，和一锅菌菇汤。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 “陆先生，快尝尝我的手艺，献丑了。”王阿姨热情地为陆远盛了一碗饭。 那块东坡肉，用筷子轻轻一夹，就分离了开来。肥肉部分晶莹剔透，入口即化，没有丝毫油腻感。瘦肉部分吸足了汤汁，软糯咸香。味道堪称完美。 “阿姨，您这手艺，不去开个私房菜馆，真是屈才了。”陆远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陆先生您太会说话了。”王阿姨被夸得心花怒放。 饭桌上，他们聊的，也都是些轻松的话题。从王阿姨的孙子学习怎么样，聊到最近新上映的电影好不好看。陈静姝偶尔会插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带着浅浅的微笑，安静地听着，然后，默默地为陆远的碗里，夹去一块剔好刺的鱼肉。 一顿饭，吃得平淡、温馨，却又无比熨帖。 饭后，王阿姨收拾了碗筷，便很识趣地告辞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陆远和陈静姝两个人。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要……看会儿电视吗”陈静姝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似乎也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突然的二人世界。 陆远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了阳台。 阳台很大，种着几盆长势很好的兰花。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江城的夜景。万家灯火，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陈静姝也跟着他走了出来，并肩站在他的身边。 “谢谢你，今晚。”陆远忽然开口说。 “谢我什么”陈静姝不解地看着他。 “谢谢你让我觉得……我还是个普通人。”陆远说。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吃一顿家常便饭，聊一些无聊的琐事。这种感觉，很好。” 陈静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站在这片辉煌的夜景之前，身上却带着一种与这繁华格格不入的、深刻的疲惫和孤独。她忽然觉得，自己离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又近了一步。 “如果你喜欢，”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以后，可以随时过来。” 她的这句话，像一句承诺，也像一个……陷阱。 一个用世间最温柔的烟火气，为他量身打造的、甜蜜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