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月光下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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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书库”的地板冰冷坚硬，林夜蜷缩其上，如同离水的鱼儿般艰难喘息。鼻腔和喉咙里充斥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要裂开的头痛。谢渊那含怒一击的精神余波仍在颅内回荡，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方才那恐怖的景象——搏动的能量心脏、嘶吼的黑暗裂隙、汹涌的污浊意识流——如同灼热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意识深处，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恐惧。世界的脆弱外衣之下，竟隐藏着如此疯狂而危险的真相。 一只枯瘦的手伸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微湿的软布。 林夜抬起头，看到守夜老人不知何时已站在旁边，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 “擦擦吧。”老人的声音依旧沙哑，“窥视深渊，总要被它的寒气所伤。” 林夜接过布，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脱力。老人并没有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你...您都看到了”林夜声音嘶哑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感觉到了动静。”老人淡淡地说，“那边的‘吵闹声’突然变得很响，然后又很快安静了。你活着回来了，算你运气。” 运气林夜心中苦笑。那根本不是运气，是谢渊那恐怖存在一次随意的、却几乎致命的反击。双方的力量差距，如同天堑。 但正是这近乎绝望的差距，和那迫在眉睫的世界性危机，反而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侥幸彻底碾碎。 他必须寻求盟友。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力量，去阻止那裂隙的扩张。 他靠着桌腿，慢慢恢复着力气，脑中飞速权衡。基金会不，他们的目的是控制和研究，与虎谋皮。唯一可能拥有相同目标，且具备一定能力的，只剩下——守梦人。 秦月汐。那个带着警告和条件出现的女人。 他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张被折得有些发皱的、写着加密邮箱地址的纸条。这是目前他唯一能主动联系上守梦人的方式。 他需要发出信号，但绝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和虚弱状态。 沉思片刻，他编辑了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用上了秦月汐之前提过的某种基础加密方式： “锚点已确认，活性极高，裂隙扩张中。寻求会谈。安全地点” 他没有提及自己的窥视和受伤，只抛出对方无法忽视的关键情报，并提出会谈要求，将选择安全地点的主动权看似交给对方，实则是一种试探。 信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书库内只有老人缓慢翻书页的沙沙声和林夜自己逐渐平复的呼吸声。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不确定性和焦虑啃噬着他的神经。 就在他几乎以为对方不会回应，或者自己的加密方式已被破解时，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回复同样简短，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 “北区，圣约废弃教堂。明晚11点。独自前来。确认周围安全。” 圣约教堂那地方他知道，早已荒废多年，位于城市边缘，确实足够偏僻。 林夜深吸一口气，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联盟的邀请，已经发出。接下来，便是踏入未知的棋局。 第二天一整天，林夜都留在书库内休养。他努力修复着受损的精神壁垒，消化着那恐怖的见闻，同时反复推演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老人依旧沉默，仿佛对他的存在和内心的波澜毫不在意。 当晚10点半，林夜告别老人，再次踏入寒冷的夜风之中。老人没有挽留，只是在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前，淡淡地说了一句： “记住你看过的。别忘了‘契约’。” 林夜脚步一顿，重重地点了点头。 圣约教堂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草丛生的山坡上，月光将它的残破轮廓勾勒得如同巨兽的骨架。寒风穿过空荡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林夜提前半小时抵达，他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凭借钥匙增强的感知，远远地、仔细地探查着周围。确认没有明显的伏击迹象后，才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入教堂内部。 内部比外面更加破败，残破的长椅东倒西歪，彩色玻璃窗只剩下扭曲的铅框，圣像倒塌碎裂，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气息。 月光从穹顶的破洞洒下，照亮了祭坛前的一片区域。 那里，已经站着几个人影。 为首者，正是秦月汐。她依旧穿着利落的便装，但眼神比之前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刀。她身后站着两男一女，装扮普通，却眼神沉静，气息内敛，显然都不是寻常之辈。 林夜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停在月光范围的边缘。 “你来了。”秦月汐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带着回音。 “我来了。”林夜回应，目光快速扫过她身后的三人，心防壁垒悄然提升到极致。 “你说的情况，我们部分证实了。”秦月汐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凝重，“‘锚点’的能量波动近期异常飙升，范围持续扩大。但我们缺乏直接窥视其核心的手段。你的情报，很关键。” “所以，合作”林夜问。 “基于共同的目标——阻止谢渊，稳定裂隙。”秦月汐点头，“我们可以提供技术支持、情报共享，以及有限的人力支援。但我们有一个条件。” 来了。林夜心中一紧。 “什么条件” “行动期间，钥匙产生的所有异常数据波动，我们需要实时监测记录。”秦月汐的目光落在他放钥匙的口袋上，“我们需要了解它的运作模式，以及它与‘锚点’、‘裂隙’的相互作用。这是评估风险、制定有效方案的基础。” 不是直接索要钥匙，也不是要求共享知识，而是监测数据。这个条件比预想中“温和”，却更加隐秘和深入。如同在他身上安装一个全方位的监控探头。 林夜沉默着。他能感觉到对方队伍中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技术员的年轻男人，目光中隐藏着近乎狂热的好奇。 “只是为了评估风险”林夜直视着秦月汐的眼睛。 “ 主要为了”秦月汐坦然回视，但眼神深处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当然，这些数据本身也极具研究价值。但眼下，阻止灾难是第一优先级。” 她说的是实话，但并非全部实话。林夜清晰地感知到了那细微的隐瞒。 这是一个脆弱的联盟，建立在迫在眉睫的危机之上，底下暗流涌动，充满了相互的试探、需要和不信任。 月光冰冷，教堂废墟如同一个巨大的谈判桌。 一方是身负秘密、孤注一掷的个体。 一方是目的明确、纪律严明的组织。 林夜看着眼前这四个人，又想起工业区地下那搏动的恐怖心脏和不断扩张的裂隙。 他没有太多选择。 “好。”他缓缓吐出这个字，感觉像是在签下一份魔鬼协议，“我同意监测。但我们如何行动，必须共同商议。” 秦月汐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当然。欢迎加入，林夜。” 联盟，于此达成。 但月光无法照亮的阴影里，猜忌与算计的种子，已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