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明天我们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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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带。 没有风，没有浪，连海鸟的鸣叫都吝于给予。 咸鱼号在镜子般的海面上滑行，像一柄优雅的餐刀，切开一整块无瑕的果冻。 周围百里之内，那些曾让无数航海家闻风丧胆的超巨型海王类，此刻都沉在万米深的海沟里，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这片海域，如今是咸鱼号的私人泳池。 船舱内，妮可罗宾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了。 她捧着那本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圣经”，柔和的光晕映着她失焦的瞳孔。 她的指尖能感觉到那温润如玉的实体，但脑海里却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冰冷风暴。 无数尖锐、冰冷的知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在她脑海里翻滚：贯穿天际的激光炮口设计图、密密麻麻的血统因子编码、以及那张名为【天王逆向工程】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草图…… 每一个单词，都足以在外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本“圣经”的重量，远比她二十年来背负的“恶魔之子”的罪名，更加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开放式的厨房里，罗修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颇为愉悦。 “罗修，你在做什么呀”伊一光着脚丫，哒哒地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案板上那块卡车大小、泛着珍珠光泽的海王类里脊。 “做刺身。”罗修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的大章鱼先生肉质不错，很弹牙。站远点，给你表演个魔术。” 他随意地抬起腿，对着那块巨大的肉，凌空一踢。 “咻！” 一道淡青色的真空斩击一闪而过，快到伊一都来不及眨眼。 下一秒，那块厚重坚韧的肉块，在一阵细密的“唰唰”声中，自动分解成了数百片薄如蝉翼，纹理清晰的肉片，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藤蔓编织的案板上，甚至还自动摆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造型。 不多不少，厚度均匀。 刀工，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带点小风骚。 “哇！”伊一用力地拍着小手，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好厉害！章鱼莲花！” 这清脆的笑声与掌声，像一缕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船舱里的死寂，也穿透了那片由禁忌知识构成的浓雾。 妮可罗宾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缓缓抬起头，循声望去。 恰在此时，伊一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花跑了过来。那些花朵由最纯净的云朵构成，上面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是罗修刚刚随手变出来的小玩具。 她跑到罗宾面前，将花束高高举起。 “罗宾姐姐，送给你！” 女孩不含一丝杂质的善意，近在咫尺。 妮可罗宾的身体微微一颤。 这一刻，罗宾脑海里所有关于“古代兵器”与“世界政府”的宏大构想，瞬间褪去了颜色。只剩下女孩清澈的，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 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送花给她。 不是因为她是能解读历史正文的“钥匙”。 也不是因为她是悬赏近亿的“恶魔之子”。 仅仅因为，她是“罗宾姐姐”。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光之“圣经”。 然后，她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束云朵构成的花。 “谢谢你，伊一。” 她的嗓子有些干涩。 “不客气！姐姐陪我玩捉迷藏！” 伊一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甲板上拖。 “好。” 咸鱼号宽阔的甲板上，一时间充满了咯咯的笑声。 伊一在巨大的藤蔓与云朵之间跑来跑去，玩着最简单的捉迷藏。 妮可罗宾跟在她身后，海风吹起她的长发，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厨房里，罗修一边娴熟地处理着食材，一边看着甲板上的那一幕，嘴里哼着的小曲变得更加欢快。 他想要的风景，正在成型。 这让他心情很好。 晚餐，可以多加两个菜。 夕阳将云海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玩累了的伊一，已经趴在罗修旁边的躺椅上睡着了，嘴里还砸吧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罗修端着两个巨大的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吃饭了，考古学家小姐。” 他将盘子放在云朵构成的餐桌上，一份是刚刚切好的海王类刺身，晶莹剔透，泛着宝光；另一份是烤得金黄酥脆的不知名大腿肉，油脂滋滋作响，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 妮可罗宾靠在船舷的栏杆上，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与云朵的清新。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让人安心。 从奥哈拉的火光中逃离开始，二十年了，她的人生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背叛与被背叛的循环。 可是在这里……没有人把她当成“恶魔之子”，没有人觊觎她脑子里的知识。 在这里，她只是伊一的家庭教师，咸鱼号的考古学家。 这个听起来有些随意的头衔，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看什么呢”罗修解下围裙，随手丢在一边，已经在餐桌旁坐下，毫不客气地夹起一片肉，“再不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妮可罗宾回过神，走了过来，在餐桌旁坐下。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在罗修特调的酱汁里轻轻一蘸，放入口中。 鲜甜，弹牙，入口即化。 无与伦比的美味在味蕾上炸开。 她看着对面那个已经开始大快朵颐的男人，忽然开口。 “罗修先生。” “嗯”罗修嘴里塞满了肉，含糊地应了一声。 妮可罗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后，她问出了一个和古代兵器、世界政府、历史正文都毫无关系的问题。 “明天……我们吃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住了。 罗修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有些局促，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女人，忽然笑了。 他伸出筷子，又夹了一大块烤肉放进罗宾的碗里，理所当然地说道： “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但肯定，比今天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