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再见了，Miss． All Sun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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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号上，一片寂静。 那艘破烂的天鹅船，就那么静静地漂在不远处的海面上，船上那个倒下的人影，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伊一拉了拉罗修的衣角，小声问：“罗修，那个天鹅叔叔，为什么跳完舞就睡着了呀” 罗修还保持着双手抱胸看戏的姿势，闻言笑了笑，手里不知何时又出现的锅铲在指尖转了个圈。 “哦，他啊，大概是表演太卖力，累虚脱了，需要好好充个电。”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依然僵立不动的妮可罗宾。 “罗宾。” “你的娘家人，不远万里都找上门了，不去迎接一下” 娘家人…… 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妮可罗宾恍惚了一下。 她从那种复杂交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看向远处那艘船，那个为了确认她的安危，不惜独身闯入魔鬼海域，耗尽一切的朋友。 “他……” “死不了。”罗修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显得有些不耐烦，“就是饿晕了，外加脱水。去，把他捞过来，正好赶上饭点。” 罗修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旁边的海面轻轻一点。 一丛翠绿的藤蔓从咸鱼号的活体船身里探出，在海面上迅速交织穿梭，片刻间就编织成了一艘造型别致的藤蔓小舟，稳稳地停靠在咸鱼号旁边，甚至还贴心地长出了一圈柔软的靠背。 “快去快回，别耽误大家开饭。”罗修用锅铲指了指小舟，催促道。 妮可罗宾没有再犹豫。 她深深看了罗修一眼，然后纵身一跃，身姿轻盈地落在了那艘藤蔓小舟上。 小舟无桨自动，平稳地破开水面，向着天鹅船的方向滑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能清晰地看到冯克雷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和那身破烂的演出服。 她心中尘封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 她将冯克雷那天鹅船用藤蔓牢牢固定在咸鱼号的侧舷，然后才费力地将那个画着滑稽妆容，昏死过去的男人，拖上了咸鱼号的甲板。 就在冯克雷的身体接触到甲板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野蛮地钻进了冯克雷的鼻腔。 他的身体本能地抽动了一下，眼皮在剧烈的挣扎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 视线模糊，天旋地转。 他不在自己那艘四处漏风的破船上。 身下是一种温润又坚韧的木质触感，空气中弥漫着云朵的清甜和植物的芬芳。 他挣扎着坐起来，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男人，正靠在一张一看就很舒服的藤蔓躺椅上，百无聊赖地颠着一口大锅里的黄金炒饭，每一粒米饭都在空中跳跃着金色的光芒。会发光的饭！ 一个天使般可爱的女孩坐在他旁边，晃悠着两条雪白的小腿，手里拿着一串用云朵做成的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 还有……小罗宾。 她就坐在不远处的餐桌旁，正安静地，用手帕帮那个女孩擦拭嘴角的糖渍，动作温柔。 阳光，海风，美食，安宁。 这一幕，和谐美好得不似人间。 就在这时，那个颠锅的男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眼随意地看了他一下。 轰！ 冯克雷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这股气息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尘埃。 冰凉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背后那身早已破烂不堪的演出服。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小罗宾不是被囚禁，也不是在躲藏。 她找到了一个……新的归宿。 他这个误入的凡人，不该打扰这份宁静，只要确认小罗宾安好就够了。 冯克雷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离开这里。 “醒了”罗修懒洋洋地开了口，“醒了就过来吃饭。” 冯克雷一个激灵，身体彻底僵住。 “不……不用了！我……我只是路过！对，路过！我这就走！”他语无伦次，手脚并用地想爬回自己的船上。 “走”罗修把大锅往旁边一放，站了起来，一步步朝他走近。 冯克雷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缓缓压过来，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你看看你这艘破船，再看看你这个人妖样。”罗修上下打量着他，言语里没有半点客气，“你能走到哪去给下一个遇到的海王类塞牙缝吗” “我……”冯克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修先生。”妮可罗宾站了起来，走过来，“让他留下吃顿饭吧。” 她的嗓音很轻，却让冯克雷身体一震。 他看向罗宾，那个曾经的miss.allsunday。 “小罗宾……” “吃饭吧，小冯。”妮可罗宾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再无过去的疏离与伪装，“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对呀对呀！天鹅叔叔，章鱼莲花超好吃的！”伊一也跑了过来，抓着冯克雷破烂的衣角，用力地把他往餐桌的方向拖。 冯克雷再也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他被按在餐桌旁，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烤肉和冒着热气的海鲜炒饭，二十多天来的饥饿、疲惫与恐惧，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拿起餐具，狼吞虎咽，吃相难看到了极点，滚烫的眼泪和饭粒混在一起往下掉。 不是因为食物的美味。 而是因为那份失而复得，又即将永别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友情。 一顿饭，吃得狼狈不堪，泣不成声。 饭后，罗宾默默地帮他把天鹅船上的水箱灌满，又放上了足够他航行一个月的食物和淡水。 冯克雷站在自己的船头，看着咸鱼号上的三个人。 他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面了。 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强行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然后，他对着咸鱼号的方向，摆出了一个芭蕾的起手式。 没有音乐。 只有海风的呼啸。 他开始跳舞。 在他的小船上，在这片寂静的无风带，为他唯一的挚友，跳起了他最得意的，也是最后的人妖芭蕾。 旋转，跳跃，闭着眼。 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夸张，滑稽得让人想笑。 但每一个动作，又都充满了最真挚的祝福与决绝的不舍。 这是他与miss.allsunday的告别，也是他对自己过去人生的谢幕。 咸鱼号上，妮可罗宾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段熟悉的，蠢到家，却又无比真诚的舞蹈。 一滴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释然而温暖的微笑。 而在她身旁，罗修闭着眼，用【聆听万物之声】“听”着那支舞。 他听到是一段旋律，一段由“祝福”、“不舍”、“决绝”与“新生”交织而成的，悲壮而华丽的灵魂乐章。 舞蹈结束。 冯克雷停下动作，对着咸鱼号的方向，再次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没有再回头。 毅然决然地调转船头。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这片虚无缥缈的魔鬼海域，也不是去完成那早已被抛弃的任务。 他要去一个地方。 海底大监狱，推进城。 小罗宾已经找到了她的幸福，他的人妖友情之道已经圆满。 但他的道义，还没有结束。 那个虽然混蛋、却给了他容身之处的boss，克洛克达尔，正独自被囚禁在深海的监狱里。 他冯克雷，不能抛下任何一个“朋友”，哪怕那个朋友是世人眼中的恶棍。 这是他必须贯彻到底的，人妖之道！ 看着那艘孤独的天鹅船，渐渐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妮可罗宾抬起手，轻轻擦去泪痕。 她对着那个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 “谢谢你，小冯。” “再见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