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校场风微雨 惊鸿一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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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郊外的易军大营，春日的风带着几分湿润的暖意，拂过练兵场的黄土，卷起细碎的尘沙。往日里盔甲铿锵、喊杀震天的校场，今日虽依旧热闹，却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生机勃勃。数千名易军士兵身着统一的玄色劲装，正在进行基础操练，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喊号声直冲云霄，透着一股铁血强军的锐气。赵羽站在练兵场西侧的高台上，双手负于背后，一身纯黑色玄衣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修长。衣料是上好的云锦，却未绣任何纹饰，仅在领口与袖口用银线暗绣了几道简约的纹路，低调而不失沉稳。他没有穿惯常的盔甲，卸去了战场上的凛冽杀气，眉宇间多了几分平和，却依旧难掩那份久经沙场的锐利与沉稳。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训练的士兵，眼神专注而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士兵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呐喊，都被他看在眼里。时而，他会微微颔首，对士兵们标准的动作表示认可；时而，他会眉头微蹙，对少数动作不到位的士兵投去提醒的目光，身旁的副将便会立刻上前，高声纠正。作为易枫麾下最得力的将领之一，赵羽不仅武艺高强，用兵如神，更擅长练兵。这些日子，易枫下令休养生息，恢复国力，赵羽便主动请缨，留在军营中训练新兵、打磨老兵，为日后北伐金国、收复燕云十六州做准备。他深知，一支强大的军队，不仅需要勇猛的将士，更需要严苛的训练与严明的纪律，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减少伤亡。练兵场上，士兵们正在进行长枪操练。他们手持清一色的精铁长枪，随着将领的口令，整齐地刺出、收回，枪尖寒光闪烁，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杀！杀！杀！”喊号声整齐划一，震得人耳膜发颤，却也让人热血沸腾。赵羽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些士兵，有的是从河间府之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有的是刚刚招募进来的新兵，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初步形成了战斗力。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成为北伐的中坚力量，为收复失地、洗刷国耻贡献自己的力量。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动着赵羽的玄衣下摆，猎猎作响。天空也渐渐阴沉下来，原本明媚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隐约能闻到一股泥土的腥气——看样子，快要下雨了。赵羽抬头望了望天空，眉头微蹙。春雨来得急，若是下起来，操练便只能暂停。他正想着，准备下令让士兵们提前结束训练，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呼，紧接着是身体摔倒在地的闷响。“哎呀！”赵羽循声望去，只见练兵场边缘的小路上，一名女子不慎滑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女子身着一身淡粉色的布裙，裙摆上绣着几朵淡雅的桃花，乌黑的长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着，此刻发髻微微散乱，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更显狼狈。正是朱慎妃。这些日子，汴京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宫中的妃嫔们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时常会结伴到郊外走走，或是到军营附近慰问将士们。朱慎妃性子温婉，不喜热闹，今日便独自一人出来散步，没想到走到练兵场边缘时，脚下的泥土因湿气过重变得湿滑，一不小心便摔了下去。赵羽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快步走下高台，朝着朱慎妃的方向跑去。他的步伐矫健，身形如箭，很快便来到了朱慎妃身边。“姑娘，你没事吧”赵羽俯下身，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伸出手，想要将朱慎妃扶起来。朱慎妃原本摔得有些懵，膝盖和手掌都传来一阵刺痛，脸颊也因疼痛和狼狈而涨得通红。听到赵羽的声音，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男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认得他，他是易枫麾下的大将赵羽，之前在宫中见过几次，印象中他总是身着盔甲，神情冷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可今日，他穿着一身玄衣，卸去了盔甲的束缚，眉宇间的平和让他显得亲切了许多。感受到赵羽伸出的手，那是一双宽大而有力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厚茧，却透着一股温暖的力量。朱慎妃的脸颊愈发红了，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连忙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事，多谢将军。”说着，她将自己的手放入赵羽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量，缓缓站起身来。起身时，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踉跄了一下。赵羽察觉到她的不适，连忙扶稳她的手臂，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摔伤了我看看。”“不用不用！”朱慎妃连忙摆手，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只是一个亡国的妃嫔，如今寄人篱下，怎敢劳烦易枫麾下的大将为自己查看伤势。她强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真的没事，就是不小心滑了一下，没摔伤。”赵羽见她坚持，也不再强求，只是松开手，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手掌和沾着泥土的裙摆上，眼中的关切依旧未减。他抬头望了望愈发阴沉的天空，空气中的湿气更重了，远处甚至隐隐传来了雷声。“快下雨了。”赵羽说道，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离城里还有些距离，你一个女子独自在外不安全，快回家吧。”朱慎妃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空，果然看到云层越来越厚，心中也有些着急。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多谢将军提醒，我这就回去。”说完，她对着赵羽微微躬身，算是道谢，然后便转过身，提起裙摆，小跑着朝着城里的方向跑去。她的步伐有些踉跄，显然膝盖还是有些疼痛，却不敢放慢速度，一方面是怕下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被赵羽那样注视着，心中实在有些慌乱。跑了几步，朱慎妃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偷偷地回过头，朝着赵羽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赵羽依旧站在原地，双手负于背后，玄色的衣摆在风中轻轻飘动，身姿挺拔如松。他的目光似乎正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关切。看到这一幕，朱慎妃的心跳再次加速，脸颊也变得更红了。她连忙转过头，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赵羽看着朱慎妃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摇了摇头，转身回到高台上，对着身旁的副将下令：“传令下去，全军整理装备，即刻返回营房，今日操练到此结束。”“是，将军！”副将齐声应道，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士兵们听到命令，纷纷停下操练，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手中的兵器，朝着营房的方向走去。原本热闹的练兵场，很快便安静了下来。赵羽再次抬头望了望天空，几滴冰凉的雨点落在了他的脸上。春雨，终究还是来了。他转身朝着自己的营房走去，玄色的身影在阴沉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挺拔。而此刻，朱慎妃已经跑回了城里，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地喘着气，脸颊依旧通红，心跳也久久无法平息。她伸出手，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赵羽那张温和而沉稳的脸，以及他掌心的温度。“赵将军……”她轻声呢喃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窗外，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朱慎妃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朦胧的雨景，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她知道，自己与赵羽之间，或许不会有什么故事，身份的悬殊，乱世的背景，都让这份刚刚萌芽的好感显得有些不切实际。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他刚才关切的眼神，想起他伸出手时的温暖，想起他让她快回家时的温和语气。这些细微的瞬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让她在这乱世之中，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与悸动。雨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朱慎妃关上窗户，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杯凉茶，喝了一口，试图平复自己慌乱的心情。可脑海中，赵羽的身影却始终挥之不去，让她的心，久久无法平静。而军营中，赵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营房。他换下身上的玄衣，穿上了一身干爽的常服，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雨景。桌上放着一张舆图，上面标注着金国与燕云十六州的地理位置，是他刚才正在研究的。可此刻，他的目光却有些涣散，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朱慎妃摔倒时的模样，以及她偷偷回头望他时的娇羞神情。他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驱散。如今正是国家危难之际，他身为将领，当以国事为重，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牵绊。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目光重新落在舆图上，心中再次燃起了斗志。他要抓紧时间训练军队，提升战斗力，待国力恢复，便随易枫一同北伐，收复燕云，灭亡金国，为中原百姓带来真正的和平。只是，不知为何，朱慎妃那张泛红的脸颊，以及她偷偷回头的那一眼，却像是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滋润着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而在这朦胧的雨景中，一份懵懂而青涩的情愫，也正在悄然萌芽，为这乱世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