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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气氛肃穆。郭靖端坐主位，黄蓉陪坐一旁。下手两边，坐着七八位身经百战、气息彪悍的将领，其中有丐帮长老，也有原襄阳守将。众人目光都落在坐在郭靖下首的韩非身上，带着好奇、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这位青衫先生日前城头观战，据说深得郭大侠敬重，但毕竟来历不明，而且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 韩非起身，将抄录好的几份竹简分发给诸位将领。将领们接过，大多只是粗粗一扫，便被上面密密麻麻、文绉绉的条款晃得眼晕。 一位满脸虬髯、声若洪钟的鲁姓将领率先开口，他是丐帮的八袋弟子，性子最是直率：“韩先生，你这写的啥子哟‘明确各段城墙防区主官及副贰权责，建立垂直指挥与横向协同流程’‘设立战时军纪纠察队，独立于作战序列，直属主将’还有这个‘建立军功与过失记录簿，量化评定，依此进行赏罚升降’这……这弯弯绕绕的，听着都头大！咱们当兵的，讲究的是听令行事，奋勇杀敌！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作甚” 其他将领虽未明说，但脸上也大多露出赞同之色。 韩非面色不变，早有预料。他看向那鲁姓将领，语气平和：“鲁将军所言极是，听令行事，奋勇杀敌，乃是军人本分。然，将军可曾想过，若令不清，责不明，赏罚不公，即便将士用命，其力可能尽用其心可能无怨” 他走到厅中悬挂的襄阳城防图前，指着一处：“譬如前日蒙古人佯攻北门，实际主力突袭西门。北门守军见敌势弱，是否可酌情分兵支援西门若可，由谁决断分兵多少若不可，西门压力倍增，又当如何若无明确协同流程与授权机制，各门自守，岂非被敌人各个击破” 鲁姓将领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前日之战，西门确实一度吃紧，北门却未能及时有效支援，若非郭靖亲自率预备队赶到，后果难料。 韩非又看向另一位面色沉稳的老将：“王将军，您负责军械调配。敢问，若有两部同时急需箭矢，而库存不足，依何标准优先配给是看哪部叫得最响，还是看哪位将军面子更大若无量化记录，仅凭印象，可能做到公平若分配不公，岂不影响军心士气” 王老将捻须沉吟，缓缓点头：“先生所言……确是个问题。” 韩非逐条解释，并非空谈理论，而是紧密结合实战中可能遇到的具体问题，将新规的必要性与操作性阐述得清清楚楚。他从指挥体系、协同作战、军纪监督、赏罚制度、后勤保障等多个方面，提出了详尽的改进方案。 黄蓉在一旁听着，美目中异彩连连。她聪慧过人，精于计算，立刻意识到韩非这些条陈的价值。这绝非书斋里的空想，而是真正能提升整体效率、减少内耗的良策！她悄悄碰了碰郭靖，低声道：“靖哥哥，韩先生大才，这些条陈，切中时弊，若能推行，我军战力至少提升三成！” 郭靖重重颔首，他虽不善言辞，但于军务一道经验丰富，自然能分辨好坏。 然而，理解归理解，真要推行，阻力不小。尤其涉及到权力重新划分、建立新的监督机构（军纪纠察队），触动了不少人的固有利益和习惯。 “韩先生，你这‘军纪纠察队’，权力是不是太大了点直属郭大侠，那咱们这些带兵的，岂不是要被束手束脚”一位将领嘟囔道。 韩非正色道：“法之权威，在于公正，在于独立。纠察队非为掣肘，而为保障军纪之统一执行，防止有人徇私枉法，赏罚不明。其本身，亦需遵守严格规程，若有枉法，惩处加倍。此乃以‘法’束‘权’，而非以‘权’代‘法’。” 他见众人仍有疑虑，便道：“诸位将军，新规初行，或有不惯。郭大侠，韩某建议，可先择一两项，于小范围内试行。譬如，先在王将军所部试行‘军功过失记录簿’，明确赏罚标准，公示于众，看看效果如何” 郭靖从善如流，当即拍板：“好！就依先生之言！王将军，你部率先试行！鲁兄弟，你性子急，这军纪纠察队筹建之事，便由你暂领，但要记住，公正第一，若有偏私，我第一个不饶你！” 鲁有脚（鲁姓将领）一听，让自己这个粗人去管纪律顿时苦了脸，但在郭靖目光逼视下，只得抱拳领命：“是，郭大哥！呃……属下一定……一定那个……公正！” 接下来的日子，襄阳军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王将军部率先挂出了一块大木板，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明了各类战功（如斩首、缴获、击退敌袭、修复工事等）对应的积分，以及各类过失（如懈怠、失期、损坏军械等）的扣分标准。每日战绩由专人记录，定期公布。起初兵士们还觉新奇，甚至有些不当回事。 直到一次小规模夜袭中，一名普通士卒凭借机敏，独自发现并破坏了蒙古人试图暗埋的炸药，按新规获得了巨额积分，次日便被当众表彰，擢升为什长，赏银丰厚！而另一名偷喝酒误了巡哨的队正，则被扣分降职，打回普通兵士！ 一赏一罚，清晰明了，毫不含糊！全军震动！ 原来立功真的不看谁嗓门大、跟谁关系好！原来犯错真的会受罚，官大也没用！ 王将军部的士气与纪律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个档次，其他各部看得眼热，纷纷主动要求推行。 鲁有脚领导的军纪纠察队也开始运作，这些由郭靖亲自挑选的耿直汉子，开始在各营巡查。起初难免有些生硬，甚至闹出过纠察队员因为将领没按规定佩戴腰牌而差点打起来的笑话，但在郭靖和韩非的不断调教下，也逐渐走上了正轨。军中一些往日里吊儿郎当、仗着资历老便阳奉阴违的兵油子，顿时觉得日子难过了许多。 襄阳守军的纪律，为之一新！那股无形的“秩序力场”，似乎也更加凝实了几分。 郭靖看着军中气象变化，对韩非更是敬佩有加。这一日，他找到正在校场旁观士兵操练的韩非，郑重道：“先生之法，确有其效！郭某欲将先生所呈条陈，逐步推广至全军，并恳请先生，出任我军中……嗯，‘法曹参军事’一职，专司军法修订与监督执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韩非看着校场上令行禁止、士气高昂的士兵，感受着那愈发清晰的秩序之力，微微颔首。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