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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一役，陈友谅势力烟消云散，明教声威如日中天，南方群雄或降或附，再无抗手。金陵政权稳如磐石，兵精粮足，北伐中原，已是箭在弦上。 然而，韩非并未急于挥师北上。元廷虽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都城高池深，守备森严，更兼蒙古铁骑余威犹在，若一味强攻，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徒耗国力，非智者所为。 聚事厅内，核心层再次齐聚。沙盘上，代表明教势力的旗帜已遍布江南，兵锋直指北方。 “北伐在即，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韩非手指点向大都，“元廷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权贵倾轧，君臣相疑，各地将领亦怀异心。我欲亲往大都一行，一探虚实，二则……寻机分化瓦解，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可！” “万万不可！” 韩非话音刚落，便遭到众人一致反对。 殷天正急道：“教主！您乃万金之躯，系天下安危于一身！大都乃龙潭虎穴，元廷恨您入骨，岂能亲身犯险” 韦一笑也连连摇头：“教主，刺探消息之事，交给老夫和五散人便是，何须您亲自前往” 常遇春更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恩公！让俺去！俺保证把鞑子皇帝的裤衩什么颜色都给您打听来！” 连周颠都难得地正经劝道：“代教主，这玩笑开不得，您要是有个闪失，咱们这刚打下来的基业可就全完了！” 韩非看着焦急的众人，淡然一笑：“正是因为大都凶险，寻常探子难以触及核心，我才需亲自前往。况且……” 他周身那无形的“阴阳法域”微微波动，气息瞬间变得平凡无奇，仿佛一个寻常书生，甚至连眼神都变得温和内敛。“我若不想，这大都城内，无人能识破我的身份。” 众人感受到韩非气息的变化，皆是心中骇然，这等敛息化形之术，简直神乎其神！他们这才想起，眼前这位不仅是运筹帷幄的领袖，更是武功已臻化境的陆地神仙！ 见韩非心意已决，众人只得领命。最终，由韦一笑、说不得和尚以及常遇春（他死活非要跟着保护恩公）三人，率领十名最机警的五行旗好手，随韩非同行。 数日后，一行十余人，化装成来自江南的药材商人，混在往来客商之中，顺利潜入了元大都。 再临大都，韩非心境与上次万安寺救援时已截然不同。那时是客，是闯入者；而此次，他更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一个未来的主人，在审视着自己即将接管的城池。 他们下榻在城南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实则是明教经营多年的秘密据点。安顿下来后，韦一笑与说不得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街巷中，去打探消息。常遇春则憋得难受，被韩非派去集市上“感受风土人情”，实则让他发泄过剩精力，免得在客栈闹出动静。 韩非自己，则换上一袭朴素的文士长衫，手持一柄折扇，如同一个游学的士子，信步走在繁华而又透着腐朽气息的大都街头。他神念微展，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方圆数里，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信息碎片——官员轿中的私语，酒馆里的牢骚，市井间的流言…… 很快，几条关键信息被他筛选出来： 其一，元顺帝沉迷天魔舞与密宗双修，久不临朝，朝政由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与权臣搠思监、朴不花等人把持，双方明争暗斗不休。 其二，掌握部分京畿兵权的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因其父察罕帖木儿被刺一事，对朝廷心怀怨怼，态度暧昧。 其三，不少汉官世侯，如李思齐、张良弼等，见元室倾颓，都在暗中寻找退路。 “矛盾重重，离心离德，果如我所料。”韩非心中了然。 是夜，韩非独自一人，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扩廓帖木儿的府邸之外。这位年轻的蒙古将领，是当下大都城内最具实力的变数。 避开巡逻的卫兵，韩非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出现在了扩廓帖木儿的书房窗外。房内，扩廓正对着一幅地图发呆，眉头紧锁，面带忧色。 韩非轻轻叩响了窗棂。 扩廓悚然一惊，猛地拔刀转身：“谁！” “故人来访，将军何必紧张”韩非推开窗户，缓步而入，神色从容。 扩廓看清来人，瞳孔骤缩，失声低呼：“是……是你！韩非！”他万没想到，这个明教首领、反元盟主，竟敢孤身潜入他的府邸！ “正是在下。”韩非自顾自地坐下，仿佛在自家客厅，“今日冒昧来访，是想与将军谈一笔交易，或者说，给将军指一条生路。” 扩廓紧握刀柄，冷汗涔涔，他知道自己绝非对方敌手，强自镇定道：“你待如何” “元室气数已尽，将军乃聪明人，当看得分明。”韩非语气平和，却字字诛心，“顺帝昏聩，太子与权臣只知内斗，视你等武将如刍狗。将军空有抱负与兵权，在此泥潭之中，可能施展他日城破，将军是愿为这腐朽王朝殉葬，还是愿保全麾下将士，为自己，也为家族，谋一个前程” 扩廓脸色变幻，韩非的话，句句戳中了他的心事。 “我明教之志，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法度，开太平。”韩非继续道，“非为种族仇杀。凡愿弃暗投明者，无论蒙汉，皆可视为华夏子民，受《约法》庇护，量才录用。将军若愿相助，他日北伐功成，将军不失封侯之位，麾下将士亦可免遭屠戮。若执迷不悟……”韩非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扩廓呼吸都为之一窒。 沉默，良久的沉默。书房内只闻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最终，扩廓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放下腰刀，对着韩非躬身一礼：“韩教主……深明大义，扩廓……佩服。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需容我细细思量，并与部下商议……” 韩非知道火候已到，起身道：“自然。我会在大都再停留三日。将军若有意，可命人至城南‘济世堂’药铺，购买三斤‘当归’即可。”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已从窗口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扩廓看着空荡荡的窗口，怔立良久，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接下来的两日，韩非又如法炮制，秘密接触了几位态度摇摆的汉官世侯，或施压，或利诱，或陈说利害，进一步动摇了元廷的统治根基。 期间，常遇春在集市上“感受风土人情”，差点因为看不惯蒙古贵族纵马踏翻汉人菜摊而动手，幸亏韦一笑及时出现，装作拉架的泼皮将他拽走，才没暴露行踪。回来后常遇春还被说不得和尚念叨了半天“小不忍则乱大谋”，憋得他直挠头。 第三日傍晚，韩非正在客栈房间内静坐，韦一笑带来消息：“教主，扩廓府上有人去‘济世堂’买了三斤当归！另外，李思齐、张良弼那边也有松动迹象！” 韩非嘴角微扬，知道此行目的已达。 就在他们准备趁夜撤离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与甲胄碰撞声！大队元兵已将客栈团团围住！ “里面的人听着！奉太子令，捉拿明教反贼韩非！速速出来受缚！”一个嚣张的声音在外面喊道。 显然，他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或许是某个接触过的官员反水，或是其他环节出了纰漏。 常遇春立刻抄起朴刀，瞪圆了眼睛：“恩公！俺护着您杀出去！” 韦一笑和说不得也凝神戒备。 韩非却依旧平静，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元兵，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属于赵敏郡主的车驾，淡然一笑：“无妨，正好临走前，再给元廷留个深刻的印象。” 他推开窗户，在元兵惊恐的目光中，一步踏出，竟凌空虚渡，如同仙人般立于半空之中！月光洒在他青衫之上，恍若神人。 “告诉你们的皇帝和太子，”韩非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街区，“这大都城，我韩非，不久后便会再来。届时，望尔等……好自为之。” 说罢，他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巨力轰然压下，将客栈前方的元兵震得人仰马翻，阵列大乱！而他则带着韦一笑等人，化作数道黑影，趁乱迅速消失在夜色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目瞪口呆的元兵。 大都之行，虽小有波澜，却成功在元廷心脏埋下了分裂的种子。北伐的最后障碍，已被清除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