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梨花村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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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里也好不到哪去。杨大强望着眼前的景象，无奈叹息道。 梨花村窝在一片枯死后的梨园后头，如今正是深秋，毒日头却悬在天上，把地面烤得冒白烟，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原本该挂果的梨树，枝桠早枯得像炭条，地里的土裂成巴掌大的缝，风一吹就卷着黄沙往人眼里灌。 村口几户人家的院墙塌了半截，虚掩的木门被晒得翘了边，院里的杂草枯成了灰，显然早没人住了。 杜明芳和杨建西顶着烈日在村里走，鞋底被烫得发疼，喉咙干得像要冒火，走了半天才在村东头找着杨招娣的家。 院门是用几根朽木钉的，敲上去 “砰砰” 响，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道虚弱得快听不见的应答声。 门 “吱呀” 一声勉强推开，杨招娣扶着门框站着， 脸被晒得蜡黄，嘴唇裂了好几道血口子，颧骨高高凸起，眼窝陷成两个深窝，身上那件粗布衣裳又脏又破，贴在干瘦的身上。 看见杜明芳和杨建西，她先是愣了愣，眼泪 “唰” 地就涌了出来，却因为太干渴，连哭都没力气放声。 “娘…… 建西…… 你们怎么会来……”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每说一个字都要顿一下，眼神里满是震惊，还有藏不住的欣喜逐渐转变成绝望。 院子里没遮没挡，太阳直晒下来，墙角蜷缩着两个瘦小的身影。 大的五六岁，是二丫，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晒得黢黑的小脸上，嘴唇干得起了皮。 小的三丫才两三岁，裹着块发灰的破布，蔫蔫地靠在姐姐身上，连动都没力气动。 见了生人，俩孩子只敢往后缩，怯生生地盯着杜明芳，连哭的劲儿都没有。 “这是……” 杜明芳惊愕、心疼的目光落在俩孩子身上，语气里带着迟疑。 “是我的两个小闺女，” 杨招娣抬手抹了把快干涸的眼泪，却蹭得脸上更脏，声音发颤。 “大的是二丫，六岁了，您前几年见过；小的叫三丫，刚满三岁。她们爹…… 上月去山里找水，就再也没回来过……” 话说到最后，却连哽咽的力气都快没了。 “招娣，不难过了，可惜了女婿。”杜明芳安抚道。 屋里比外头还闷，土坯墙裂着大缝，阳光从缝里透进来，照出漫天飞舞的灰尘。 米缸掀着盖，里面空空的，连点米糠都没有。 灶台上摆着口破了沿的铁锅，锅底结着厚厚的黑垢，锅盖落了层灰，旁边放着个空瓦罐 。 那是以前存水的，现在早见底了，只有灰尘。 杜明芳的目光扫到墙角那捆剥得发白的梨树皮，树皮都被晒得发脆，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发紧：“你们…… 就靠这个过活连口粮食都没有” “大姐，赵婶子他们呢”杨建西问道。 “村里能走的都走了，” 杨招娣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干又哑。 “婆母嫌我没生儿子，眼下旱得厉害，几天前带着存的那点粮跟村里人逃荒去了，把我们娘仨扔下了。我和村里几个走不动的老人，没水没粮，只能剥点树皮啃……” “什么这个老毒妇，竟然对你们不管不顾。” 杜明芳吃惊又怒骂道。 “招娣，以后娘管你，绝不让你们饿肚子。” 杜明芳赶紧把背上的竹筐卸下来，掏出里面的米面放在桌上，又从底下摸出三个水囊 。 她转头对杨建西说：“老三，去看看有没有能烧的枯柴，先给你大姐和侄女熬点稀粥。” “哎，娘！” 杨建西听闻姐姐的遭遇红了眼，应了一声就往外跑，路过杨招娣时，又补了句，“姐，您再等等，粥很快就好。” “招娣，跟我们走吧，” 杜明芳拧开水壶，先给二丫和三丫各喂了两口，才递到杨招娣嘴边，语气里满是疼惜，“这地方旱成这样，再待下去，迟早要渴死饿死。” 杨招娣喝了两口水，又清又甜，干裂的嘴唇终于舒服点，她盯着桌上的米面，又抬头看看母亲，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 “娘……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这旱天里，我以为我们娘仨早晚要渴死在这儿……” “是娘对不住你，” 杜明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心触到的全是骨头，没多少柔，心里更疼，“是娘以前糊涂，没好好待你，也没早来看看你。” 杨建西很快抱了捆枯柴回来，蹲在灶膛边生火，烟呛得他直咳嗽，却还是一边添柴一边劝：“姐，你和二丫三丫一定要跟我们走！我们那儿还有存粮，有我们在，你啥都不用怕。” 杨招娣望着眼前忙前忙后的弟弟，又看看眼神温柔的母亲，犹豫了片刻 。 她不是不想走，是怕连累他们，可眼下这情况，不走也是死路一条。 最终，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气：“好，娘，我听您的。” 杜明芳刚要帮着添柴，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大丫呢怎么没看见她” 这话像根刺，一下扎中了杨招娣。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声音里满是绝望： “大丫…… 三个月前，被我婆母悄悄卖了…… 她说家里粮食不多了，丫头片子就是赔钱货，还说卖了能换点粮食…… 我发现大丫不见的时候，可那时人早就被带远了，找都没法找……” 杜明芳的心猛地一震，喉咙里更堵得慌。 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大女儿向来冷淡，甚至带着几分不喜，可此刻的她，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 。 在这封建的社会里，一条小性命竟被当成换粮的物件。 她紧紧握住杨招娣瘦骨嶙峋的手，语气坚定：“招娣，你放心，娘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大丫，把她带回家！” 杨招娣泪眼婆娑地看着母亲，心里又酸又暖 。 娘以前不是不喜欢我吗可现在，娘不仅来接她，还愿意找大丫。 她张了张嘴，却因为太激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点头。 杜明芳又给俩孩子喂了点水，看着她们蔫蔫的样子，心里更急：“老三，火再烧旺点，粥快点好，孩子们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