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阿阮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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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的光晕在谢十三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窗外呜咽的风声吞没。他将归墟龙墓的凶险，寂灭风暴、空间迷宫、尤其是那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深渊凝视”，毫无保留地摊开在阿阮面前。说完，他沉默下来，给了她选择的余地。空气凝滞，只有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阿阮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过了许久，她抬起头，灯光照进她清澈的眼底，那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跟你去。”声音不大，却像小石头投入静水，漾开清晰的涟漪。不只是为了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脉呼唤，更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他把自己从那个只会打铁、目光短浅的村子里带出来，让她知道手中的锤子能敲打出更广阔的天地。她不想再只是被保护，她想用自己唯一擅长的东西，成为他真正的助力，而不是累赘。 从那天起，阿阮几乎住在了那间简陋的锻造工坊里。她翻烂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龙族传说和奇异火焰的古籍，试图理解那种存在于谢十三血脉中、狂暴而原始的力量。失败是家常便饭。熔炼龙火（哪怕只是谢十三分离出的微弱一丝）的过程极其危险，爆燃的火焰多次将她熏得满脸漆黑，手臂上添了不少灼伤的水泡。但她只是默默涂上药膏，裹上布条，继续拿起锤子。 她不再追求华丽的形制，而是反复捶打、淬炼，感受着金属在极致高温下的每一次呼吸。她记得谢十三描述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她要打造一把能驱散那种寒冷的武器。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通宵达旦，失败了多少块上好的精铁。终于，在一个黎明将至、炉火将熄的时分，当她将最后一缕微弱的龙火气息融入一块反复锻打的百炼钢时，异变发生了。那块暗沉的金属骤然迸发出炽烈的红光，内部仿佛有岩浆流动，一股灼热而纯阳的能量波动瞬间充盈了整个工坊，连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 她强忍着激动，趁热打铁，将它锻造成一柄弧度流畅、造型古朴的匕首。刀刃成型时，上面自然浮现出如同血脉经络般的暗红色纹路，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热力。 几天后，当谢十三再次整装待发，来到工坊与她汇合时，阿阮将这柄匕首递了过去。她的手很稳，眼神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谢十三接过匕首，入手微沉，一股温润却磅礴的热流立刻顺着手臂经脉蔓延开来，驱散了深秋夜里的寒意。他轻轻拔出匕首，昏暗的光线下，刃身上的红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淌，散发出纯净的阳刚之气。他能感觉到，这柄匕首蕴含的力量，正是对抗归墟深处那股阴邪“凝视”的利器。 “好匕首。”他看向阿阮，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和感激，“有它在，我心里踏实不少。”他将匕首仔细插入特制的皮鞘，牢牢固定在腰侧。 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融入门外浓重的夜色里。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两人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已然寂静的工坊。黑影停留在阿阮的锻造台前，粗糙的手指拂过散落的失败品和那些写满标注、画满草图的古籍。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冰冷的玩味。 “龙火……竟然真被一个丫头片子捣鼓出来了。”黑影低声自语，伸手从废料堆里精准地拈起一小块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残片，在指尖摩挲着，“看来，‘海市’的计划，得提前了。” 残片在他指间转了一圈，随即被纳入袖中。黑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只留下满室清冷的月光，和尚未完全散尽的、淡淡的金属与火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