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食堂的仙膳与丹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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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跌宕起伏（主要是往下跌）的实习，小针拖着疲惫不堪——主要是心累——的身体，像朵被霜打蔫了的小蘑菇，跟着下班的人流，懵懵懂懂地来到了位于医院三层的“仙膳堂”。 甫一踏入，各种难以形容的气味便如同千军万马般冲入他的鼻腔。食堂极大，划分了多个风格迥异的区域。有提供各种灵谷、仙蔬、低脂灵兽肉的“健康食疗区”，散发着清新的草木芬芳；有由丹鼎阁直接供应、据说能微量增进修为但味道一言难尽的“丹药套餐窗口”，飘着一股混合了硫磺和苦参的古怪气味；甚至还有迎合年轻仙人口味的“灵饮吧”和“仙果沙拉台”，色彩缤纷，看起来正常许多。 小针没什么胃口，但仙体也需要能量补充，他只能懵懂地跟着队伍缓慢移动。他看到前面一位浑身缠绕着细微电弧的雷部仙君，点了一份“雷击木烤雷鳗套餐”，餐盘里那条鳗鱼还在噼啪作响，电光四射，吃得那位仙君一脸满足，胡子都仿佛带了电。又看到一位气质清冷的广寒宫仙子，要了一份“冰魄玉莲羹”，玉碗里羹汤还在冒着森森寒气，几片晶莹的莲花瓣漂浮其上，仙气十足。 轮到他时，他看着那些光怪陆离的菜单，脑子还有点沉浸在“望气术失败”和“五千字报告”的双重打击中，随便指了一份看起来最正常、名字最朴素的“五气朝元灵米饭”和一份“清炒百年何首乌芽”。 找了个最角落、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下，他拿起玉筷，尝了一口灵米饭。米饭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五道温和却性质各异的暖流，精准地融入他的五脏，确实有滋养之效，让他精神微微一振。果然仙界的东西，基础保障还是不错的。 然而，当他怀着些许期待，夹起一筷子看起来青翠欲滴的“清炒百年何首乌芽”送入口中时—— “呕——！”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的苦涩瞬间如同炸弹般在他的味蕾上爆开！那苦涩中还带着一股陈年老木头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放了八百年的陈旧药渣味，三重冲击霸道地霸占了他的整个口腔，冲得他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他强忍着喉咙的剧烈反抗，梗着脖子，几乎是凭着意志力把那口“灾难”咽了下去，感觉整个人从舌头到胃都在哀嚎。这味道，比他当年在深山老林里吸收的那些带着泥土味的露水，不知道难吃了多少万倍！仙界的美食，都这么硬核的吗 “哈哈，新来的吧一看就是！”一个带着笑意的、略显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小针泪眼婆娑地抬头，看见是早上在大堂有过一面之缘、还给他指过路的灶神实习生。他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就很美味的红烧肉一样的菜，在小针对面自来熟地坐了下来。那盘“肉”散发着浓郁的酱香和一种令人食欲大动的谷物焦香。 “灶神师兄……”小针有气无力地打招呼，声音还带着刚才被苦出来的哽咽。 “叫我小灶就行。”灶神实习生——小灶，很是爽朗，指了指小针餐盘里那盘“碧绿杀手”，“这‘清炒百年何首乌芽’是出了名的‘新仙杀手’，味道巨苦无比，但疏通肝经郁结、乌发延年的效果那是一等一的好！很多修炼木系功法或者需要疏通肝胆经络的老仙们喜欢点它下酒，据说以苦攻苦，别有一番风味。你们新来的，仙体纯净，味蕾敏感，最好从那边‘蜜制灵枸杞’或者‘糖渍雪莲’开始尝试，循序渐进嘛。” 他又指了指自己盘里那油光锃亮、颤巍巍的“肉”块：“喏，尝尝这个，‘仿炙麒麟筋’，用上等灵麦蛋白和茯苓粉，辅以我独家调味的酱汁精心烤制而成，味道不比真肉差，还特别养胃补气。”他用公筷给小针夹了一大块，热情地推到他面前。 小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夹起那块“仿炙麒麟筋”放入口中。入口果然鲜美弹牙，带着浓郁的酱香和一丝丝甘甜，咀嚼间还有淡淡的谷物香气，瞬间安抚了他被荼毒的味蕾和备受打击的心灵。 “谢谢小灶哥！”小针这次的道谢真诚了许多，感觉小灶整个人都在发光。 “客气啥。”小灶压低声音，一边嚼着“麒麟筋”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听说你今天又是笔扎人，又是被行政仙官催报告，还在望气术上栽了跟头” 小针的脸“唰”地又红了，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连食堂都知道了他感觉自己那点糗事已经成了医院内部今日头条。 “嗨，别往心里去。”小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小针晃了晃，“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刚来时，还想用三昧真火给你们针灸科消毒银针呢，差点把扁鹊主任珍藏的那套紫檀木针盒连带胡子一起点着了！好家伙，那追着我打的场面，啧啧……” 小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严肃的扁鹊主任顶着半焦的胡子，举着扫把追着一个哇哇乱跑的灶神实习生……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积压在心头的阴霾顿时被冲散了不少。 “咱们修为低，起步晚，不怕！”小灶灌了一口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灵果汁，继续开导，“慢慢来嘛。你看我，虽然打架不行，仙术也稀松，但做饭有一手啊！现在食堂好几个窗口都求着我给改良配方呢！找到自己擅长的，站稳脚跟，总能混下去，说不定还能混得不错！” 找到自己擅长的…… 小针想起了自己在药房时，那种如鱼得水、仅凭感知就能分辨药材真伪的感觉。是啊，他仙力是低，接诊是菜，流程不熟，但他对“气”的纯净度感知，连李时珍师兄都称赞。这或许就是他擅长的东西报告虽然难写，但那种感知是真实不虚的。 虽然前路依然迷茫，报告依然要写，仙力依然低微，但在这充满烟火气（和奇怪味道）的食堂里，与一位同样是小透明、却乐观向上的同伴聊聊天，吃上一口热乎美味的“仿炙麒麟筋”，小针感觉，自己好像又能坚持下去了一—至少，明天的太阳（或者天庭模拟日光）依旧会升起，而食堂里，总会有能吃的东西。 他看着小灶阳光灿烂的笑脸，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