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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语神父。”新程砂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身后的斥候也微微俯身，低头保持着沉默。 前方三名神职人员对新程砂的问候，以及顾际等人的到来置若罔闻。 他们面对着前方的地热发电机，口中念念有词。 “...机械并非救赎，血肉亦可对抗永恒，愿锈骨终成圣骸...” 最中间的神父，正以平稳而富有韵律的语调颂唱着他们的祷告词。 然而，让顾际暗暗惊奇的是，随着神父的祷词，远处那庞大的地热发电机外壳上，竟同步闪烁起有规律的微弱光芒，仿佛在与祷文共鸣。 祷词终了，锈语神父微微颔首。 发电机外壳上的几名工人立刻回头喊道：“可以了，神父！感谢您的帮助！” 神父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向前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工人们可以去休息了。 工人们从神父旁走过，这时，神父才缓缓转过身，目光温和而深邃地投向顾际。 他的样貌确实如声音般和蔼可亲，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放松的亲和力。 眼角镌刻着深深的岁月痕迹，一笑起来，嘴边便漾开两道慈祥的褶子，非但不显老态，反而加深了那种邻家老爷爷般的温暖气质。 而那花白的鬓角与稀疏的头发，无声地诉说着他经历过的漫长岁月。 “你好，锈语神父。”顾际语气平和的开口。 “哈哈哈。”锈语神父发出温和的笑声，摆摆手，“程砂这小子对我太恭敬，反倒显得生分了，叫我沙鲁斯就好。” 沙鲁斯示意顾际走近一些，顾际依言上前，与神父并肩而立，一同望向远处那台维系着明启村能源命脉的巨大机器。 在他们身后，新程砂和斥候两人已经悄声离开，只留下库才、菲灵以及另外两名沉默的神职人员。 沙鲁斯的目光依旧停在地热发电机上，带着一丝欣慰感慨道：“这个地热发电机的完整度是我见过第二高的。” 顾际一时没听出其中深意，下意识接话问道：“教团还有更完整的地热发电机...” 刚出口，他自己就猛地顿住了，教团有辨别地热发电机完整度的能力！ 这台地热发电机被动过手脚，沙鲁斯是清楚的！ 再抬眼，正对上沙鲁斯那双微微眯起、带着了然笑意的眼睛。 他能确定，这神父百分百知道了自己对地热发电机动了手脚，不然根本不会提这一嘴。 “看来你的确有改造地热发电机的能力。”沙鲁斯轻声开口，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顾际心中剧震！他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这老神父刚才是在诈他！ 对方原本并不确定发电机核心部件缺失究竟是顾际所为，还是因其他原因遭受了破坏。 偏偏自己那一下的愣神和反应，彻底坐实了真相，让沙鲁斯确认了“元凶”就是自己。 “水平有限，让您见笑了。”顾际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变相承认了。 “哈哈哈哈！”见顾际承认了，沙鲁林反而笑得更爽朗了一些，“不用担心孩子，我喜欢真诚的人。” 顾际心知自己棋差一招，也只能配合着笑了笑。 沙鲁斯向后轻轻摆了摆手，一直静立在后的两名神职人员立刻会意，默默转身离去。 库才和菲灵对视一眼，随即收到了顾际通过指南发送的私信指令，让他们先去外面等候，两人虽有些担忧，也只能遵命离开。 当这片空旷的地下沙地只剩下顾际与沙鲁斯两人时，沙鲁斯才缓缓开口，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新程砂这孩子，是我带进教团的，当年我去他所在的村子传教时，他才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满脑子都是锄强扶弱的正义感。” 顾际不禁回想起与新程砂的初次交谈，对方明确说过，在加入教团前就已经接受了机械改造。 但教团的神职人员，通常不会前往已被械改造物侵入的村庄传教。这似乎存在矛盾 顾际发出自己的疑问。 沙鲁斯赞赏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新程砂原本的村子，确实早已被械改造物侵占。 他是在接受了部分改造后，才幡然醒悟，逃离了那个地方。 后来，是我在另一片未被侵染的村庄里发现了他。”他顿了顿，补充道，“那时的他，已经是个改造者了。 顾际恍然，也算是明白了教团是怎么吸纳已经接受改造的村民的。 沙鲁斯感慨的说道：“他在教团做事，少说也有七八年了。虽然他从不对我提起，但他身上那些…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听闻此言，顾际点了点头：“我也看到过，可是...” “很奇怪，对吧”沙鲁斯看向顾际，心里对这个机器人的赞赏再加一分。 “他的...法源碎片，并不在他身边。”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或者说，他本人，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拥有法源碎片。” 顾际没有立刻回应，他在心中快速咀嚼着沙鲁斯透露的信息。 ‘为什么沙鲁斯这么清楚新程砂的情况’‘新程砂自己都懵然不知的能力，沙鲁斯却能精准道出其本质是法源能力’ ‘沙鲁斯对法源能力的了解程度显然很深，甚至可能…亲自接触或拥有过法源碎片’ 再往深处想，一个惊人的推测浮上心头：‘新程砂的法源碎片，或许就在沙鲁斯手里！’ 尽管此刻在沙鲁斯身上感觉不到明显的法源波动，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现在他自身的法源波动就很微弱，如果彻底关闭技能【透体源电】，他也能将波动压制到几近于无。 当顾际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沙鲁斯身上时，虽然无法从冰冷的机械眼瞳中传递情绪，但沙鲁斯显然洞悉了顾际心中翻腾的念头。 “寻源客…”沙鲁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忧虑，“据我所知，你们的力量…往往伴随着杀戮生命而增长，我并不希望……”他欲言又止。 在他的认知里，法源能力就是要靠不断的杀戮，用死去的人来获得能力的提升。 顾际思绪飞转，从见面伊始，沙鲁斯除了最初用话术成功“诈”了自己一次。 后续的谈话，似乎都在用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主动向自己透露他所掌握的情报——关于新程砂，关于法源。 换言之，能在一见面就诈到自己的聪明人，怎么会如此对自己开诚布公 如果对方想，完全可以缄口不言，不透露任何与新程砂的关系，更不暴露自己对法源能力的了解。 换作自己是沙鲁斯，若拥有法源能力，遇到另一个同样身怀此力的陌生人，首要策略必然是隐藏自身，同时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底细，而非主动暴露信息。 思绪至此，顾际忽然意识到，论智谋，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沙鲁斯的坦诚，本身就是一种更高明的手段，再过多揣测，自己恐怕只会陷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境地。 更何况他也不聪明。 他收敛心神，决定直接抛出自己掌握的关键信息：“就我了解，法源能力的提升，大概不是只有杀戮生命才可以做到。” 沙鲁斯的神情依旧平静温和，目光依然投向远处的地热发电机，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然而，在他那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内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人tm哪来的，怎么什么都tm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