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女孩的“出院礼物” （上）暖阳裹着的画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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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阳光像被晒化的蜜糖，稠稠地泼洒在病房的玻璃窗上，给冰凉的玻璃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光线穿过干净的玻璃，在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一大片光斑，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金粉盒，连空气里漂浮的微尘都被染成了金色。往日里清冽的消毒水味，此刻被这阳光滤去了几分冷意，变得温和起来，混着阳光的味道，竟有了几分像晒过的棉被，带着淡淡的安心。 小女孩坐在床上，背后垫着印着小雏菊的靠枕，身上已经换好了来时穿的粉色外套。外套的袖口有些磨白，却洗得干干净净，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浅色的毛衣。头上的针织帽早就摘了，露出刚冒出的一层细细软软的绒毛，像刚破壳的小鸡雏，泛着嫩黄的光泽，在阳光下轻轻晃动，透着新生的柔软。 她怀里紧紧抱着那本熟悉的画册，像是抱着整个世界。封面原本的米白色早已被她用蜡笔涂满了明黄的小太阳，有的圆，有的扁，有的还画了歪歪扭扭的光芒，边缘被摩挲得有些磨损，却亮得像被月光反复亲吻过。画册的边角微微卷起，像藏着无数个被抚摸过的日夜。 刘护士正蹲在床边，帮她收拾着简单的行李。那是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粉色背包，小熊的耳朵有些褪色，却依旧咧着嘴笑。护士细心地把她的换洗衣物叠成小方块，放进背包一侧，又将那只旧旧的兔子玩偶塞进去——兔子的一只眼睛掉了，用黑线简单缝了一下，却被小女孩视若珍宝，每晚都要抱着睡觉。 “哗啦”一声，一尘轻轻推开病房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轻柔。他手里拎着刚买的水果篮，篮子用藤条编的，透着自然的纹理，里面装着红彤彤的苹果，像小姑娘害羞时的脸蛋；还有金灿灿的橙子，圆滚滚的，像被阳光吻过的小月亮，整篮水果像把一小片秋天的果园搬了进来，带着清甜的香气。 他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扬起笑容说句话，小女孩就立刻抬起了头。黑葡萄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阳光骤然点亮的星星，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也映着满室的光。她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画册往他手里塞，小小的胳膊用力往前伸着，小脸上带着点羞赧，脸颊泛起淡淡的粉，像沾了桃花的碎瓣，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藏着满满的笑意，像刚偷吃到蜜糖的小松鼠，快乐都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给你。”她的声音还是轻轻的，像羽毛拂过心尖，却比第一次见面时清亮了许多。不再有那层怯生生的沙哑，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清脆，像山涧里刚融化的泉水，叮叮咚咚的，在空气里漾开甜甜的波纹。 一尘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水果篮，篮子与床头柜相触，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画册，指尖触到熟悉的米白色封面，还有上面凹凸不平的蜡笔痕迹——那是无数次涂抹留下的温度，心里一下子泛起一阵柔软，像被温水浸过的棉花，轻轻涨开。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慢慢翻开画册。纸页翻动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风吹过树叶的絮语。每一页都画着他们读过的诗，像一本被色彩填满的记忆簿： 第一页是那个歪歪扭扭的黄色小太阳，边缘带着缺口，却涂得极满，旁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阳光是调皮的小孩”，字迹稚嫩，像刚学走路的孩子，却一笔一划透着认真。阳光落在这一页上，把明黄的颜色映得更暖，仿佛真的有阳光从纸里钻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中间几页是深蓝色的夜空，上面点满了亮晶晶的星星，有的带着小尾巴，像流星划过；有的挤在一起，像在说悄悄话，配着“星星是偷哭的孩子变的”，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月亮，弯着腰，像在收集星星的光。那白色的蜡笔痕迹有些地方涂出了框，却像真的把夜空搬进了画册，连空气里都仿佛沾了星光的凉。 翻过几页，是粉色的花，浅蓝色的风，还有深蓝色的雨丝下冒芽的小草……最后，他翻到了那幅他眼熟的画——拿着诗集的大人身边绕着七八个小太阳，黄澄澄的光几乎要溢出纸页，那大人的眉眼弯弯的，鼻尖圆圆的，嘴角扬着笑，分明就是他自己。画的旁边，用红色蜡笔写了个小小的“谢”字，旁边画了颗心，心的边缘有些歪，却像裹着糖，甜得人心头发颤。 一尘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蜡笔痕迹，纸页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蜡油香，混着阳光的味道，像小女孩身上特有的气息。他抬起头，看向小女孩，她正仰着脸望他，眼睛里的光比窗外的秋阳还要亮，像把所有的欢喜都揉进了眼里。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蝶翼停驻，轻轻颤动着，带着告别前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