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扫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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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像银线般斜斜划过雾,大婉举着浸透雨水的地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发光苔藓的孢带应该就在这附近——”话音未落,前方的灌木丛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大杨猛地将手电筒光束扫过去,光圈里赫然躺着一个蜷缩的身形,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正是他们搜寻了三天的大似。 “他还有呼吸!”大耿蹲下身,粗粝的手掌贴上大似的颈动脉,“脉搏很弱,但没断。”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大似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臂弯,脖颈处隐约可见淡绿色的苔藓印记,像某种诡异的纹身。大辅早已发动车,引擎的鼓鼓在空谷中撕开一道口,“去最近的医院,快!” 车厢里,大似的体温低得吓人。大婉用急救毯裹紧他,指尖触到那片苔藓印记时,突然感到一阵微弱的刺痛。“这苔藓……好像在动。”她话音刚落,大似的睫毛颤了颤,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呻吟,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映出两点幽的绿光。 急诊室的灯亮如白昼,大似躺在病床上,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鼓鼓”声。主治医生大陈教授推了推眼镜,指着ct影像上模糊的阴形:“颅内未见出血,但下丘脑有异常放电,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他的血液样本里检测出未知生物活性成分,和发光苔藓的基因序列高度相似。” 大杨攥紧拳头:“什么意思他会变成……怪物吗” “目前来看,苔藓似乎在维持他的生命体征。”大陈授调出显微镜下的细胞图,“这些孢正在修复他受损的器官,但代价是——”他指向屏幕上分裂的绿色细胞,“它们在缓慢取代他自身的细胞。” 这时,病床上的大似突然睁开眼。他的眼神冷冽,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戏谑:“你们这么看着我,好像我下一秒就会长出蘑菇似的。” 大耿第一个冲过去:“大似!你感觉怎么样” “除了有点头晕,都挺好。”大似撑着坐起来,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大婉身上,“大婉,你上周说的那家甜品店,等我好了请你吃双皮奶。” 大婉愣住了。那件事她只在三人小群里提过,大似根本没加群。 接下来的几天,诡异的细节不断浮现。大似记得大杨童年时被狗追得摔进泥坑的糗事,却忘了自己上周刚换的手机号;他能精准说出大辅毕业论文的论点,却对着镜里的自己问“这是谁”。最让人心惊的是那天深夜,大婉起夜时看到大似站在病房窗前,月光下,她的皮肤正渗出细密的绿色光点,像无数萤火虫在皮下流动。 “你到底是谁”大婉的声音发颤。 大似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瞳孔里的绿光越来越亮:“我是大似啊。”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动作柔得像在触摸一件易碎品,“你看,这是我的脸,我的手,……”大似突然抓住大婉的手腕,将其按在自己的脉搏处,“连心跳都是真的。” 大婉的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搏动,却在触到对方锁骨处的疤时骤然僵住——大似的疤明明在左边,而眼前的人,疤在右边。 大辅偷偷拷贝了大似的病历,在咖啡馆的角落摊开。“大陈教授私下告诉我,苔藓孢正在构建‘共存体’。”他指着血液报告上的曲线,“如果孢完全取代他的细胞,他的意识可能会被吞噬,变成……某种披着人皮的植物。” “但他记得我们的事!”大杨反驳,“昨天他还吐槽我高中同班的女生,那是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的秘密!” “也许是孢读取了他的记忆。”大婉的声音干涩,“就像电脑复制文件,却放错了硬盘分区。”她想起昨夜大似站在窗前的身形,那些绿色光点并非无序闪烁,而是在拼贴某种图案——那是苔藓谷的地图,精确到每一条溪流的走向。 这时,大耿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护士打来的:“大似不见了!他的病床上只留下这个。”电话那头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片刻后,一张画着发光苔藓的素描被发了过来,画纸边缘沾着几根泛绿的发丝。 五人在苔藓谷的核心地带找到了大似。他站在一片泛着荧光的苔藓丛中,周身笼罩着淡绿色的光晕,仿佛与这片森林是一体。“你们终于来了。”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左边锁骨处的疤眼光可见。 “你到底是谁”大婉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大似,也不是。”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颗晶莹的苔藓孢,“那天我失足坠崖,是它们救了我。孢进入我的身体,修复了我的伤口,也……继承了我的记忆。”她的指尖拂过自己的脸颊,“现在的我,是人类大似和苔藓共存的存在。” 大耿向前一步:“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们” “不。”大似的目光掠过四人,“我记得你们陪我翻墙逃课,记得大杨第一次弹吉他跑调,记得大耿为了救流浪猫摔伤腿,记得大辅熬夜帮我改简历,记得大婉在和大红他娘够汤时递来的那包纸巾……这些都是真的,比我的脉搏更真。”他举起那颗孢,绿光在掌心流转,“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再是‘大似’,我可以留在这里,让苔藓彻底接纳我。” 山谷里静得只剩下火车汽笛震颤。大杨突然笑了:“上次说好要教我弹《星》的,想耍赖”大耿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还是从前那样大:“赶紧跟我们回去,大陈教授说孢可以通过药物抑制,你还是你。”大辅推了推眼镜,耳根泛红:“简历我还没改完……” 大婉走上前,擦掉大似脸颊上的苔藓碎屑:“双皮奶要加双倍红豆,你答应过的。” 大似的眼眶突然红了,她握紧那颗孢,任由它在掌心化作一缕烟消散。“好,”他笑着说,眼底的绿光渐渐褪去,“我们回家。” 一年后,医院的复查室里,大似坐在轮椅上,脖颈处的苔藓印记已淡成浅灰色。大陈教授看着最新的检查报告,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孢活性稳定在安全值,她的意识完全主导身体,和正常人没区别。” 大耿正蹲在地上给轮椅换防滑胎,大杨和大辅在走廊尽头争论着晚上吃火锅还是烧烤,大婉靠在门框上,看着大似低头给手机通讯录备注“家人”——那串号码,是他醒来后自己去办的新号。 “大婉,”大似突然抬头,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左边锁骨处的疤在光线下可见,“你说,苔藓会不会记得我们今天的笑声” 大婉笑了,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管它记不记得,反正我们会一直记得。” 窗外,春拂过树梢,带来远处公园草坪的草香。没有人注意到,大似放在膝头的手背上,有一粒可见的绿色光,正随着他的心跳,闪烁。 大婉指尖捻起那枚蘑菇时,幽蓝的光正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淌。菌褶里盛着的不是孢,是昨晚大辅用基因编辑仪注入的量记忆晶体——这是他们第五次尝试用“大似”技术复活在“扫除日”中被格式化身份的同伴。 生物标记原理:大耿培育的荧光蘑菇菌丝能穿透皮肤,在真皮层形成肉眼不可见的发光纹路,纹路排列对应着被扫除者未格式化前的虹膜数据。当外线照射时,蘑菇会释放与原身份匹配的生物电信号。 风险控制:大杨改装的便携光谱仪悬在实验室中央,屏幕上跳动着“安全阈值100%”的字样。“上次大似失败是因为蘑菇菌丝侵入了海马体,”她推了推眼镜,“这次用的是经过伽马射线灭活的菌丝体,只保留信号传导功能。” 23:00,废弃铁隧道深处。大婉将蘑菇切片敷在“实验体首号”的太阳穴上,对方曾是反抗组织的情报官,此刻瞳孔里只有格式化后的空白。大辅启动了量纠缠装置,隧道顶的应急灯突然震颤闪烁——这是“扫除者”巡逻队的信号干扰。 “菌丝开始发光了!”大耿的声音带着颤抖。实验体的太阳穴浮现出淡绿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图腾。光谱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大杨的脸色瞬间惨白:“是扫除者的纳米机器人!它们在吞噬菌丝!” 实验体突然剧烈抽搐,蘑菇发出的荧光从绿色变成诡异的灰色。“他的大脑在重构记忆!”大辅扑过去按住装置,“但不是他自己的——是扫除者植入的病毒记忆!” 隧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扫除者的机械犬正循着生物电信号逼近。大婉掏出高频震荡枪,却被实验体猛地攥住手腕。对方的眼里闪过人脸,最终定格成大婉三年前被格式化的妹妹:“姐姐,你终于找到我了。” 荧光蘑菇在这一刻炸裂成星点,实验体的身体开始透化。大耿突然嘶吼:“是‘大似’的副作用!他在同时承载两个身份的记忆!” 当机械犬的红光刺破隧道时,大杨引爆了预先埋设的电磁脉冲弹。浓烟中,实验体彻底消散,只留下一枚完整的荧光蘑菇孢。大辅捡起孢,发现上面的纹路变成了普通纹——那是未被扫除的反抗者纹。 “他用自己的消散完成了身份数据的传递。”大婉擦掉脸上的灰尘,将孢塞进防水容器,“扫除者以为我们在复活个体,其实我们在构建网络。” 隧道外,第一缕光穿透云层。大杨的光谱仪收到一条加密信息,来自其他城市的反抗小组:“荧光蘑菇已成功激活12个网络节点。” 大耿望着孢在容器里发出弱的光,突然笑了:“下一次,该让扫除者尝尝被格式化的滋味了。” 大婉推开灰白铁门时,金属摩擦声像垂死的哀嚎。实验室中央悬浮着四具透明培养舱,浅绿色液体里漂浮着四个“人”——他们的面部覆盖着仿生皮肤,胸腔随着机械泵的节奏起伏。 “大辅,神经突触接驳率多少”大婉的白大褂沾着机油,她盯着全息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屏幕右侧,大辅正用镊调整培养舱底部的生物电缆,电缆末端刺入“荧光蘑菇”的脊椎,像一群银色的蛇。 “100%,”大辅推了推滑落的护目镜,“但大耿的脑波很奇怪,他的海马体在主动排斥我们的记忆植入。”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颤。大耿的手指猛地蜷缩,液体里泛起细密的气泡。大杨冲过来按下红色按钮,培养舱的液体瞬间排空,露出“荧光蘑菇”的全貌——苍白的躯体上布满缝合线,左手腕内侧纹着一行小字:扫除者首号。 “他在做梦,”大杨的声音发颤,“我在他的脑波里看到了‘扫除日’的画面。” 三年前,“扫除者”是官方对异常生命体的统称。他们曾是人类,却因荧光蘑菇变异获得吞噬物质的能力,最终被定义为“必须扫除的病毒”。 直到他们发现,所谓的“变异”是秘密实验的产物。而大耿,是小队里第一个被改造成扫除者的人。 “我们当年亲手杀了他,”大辅的声音沙哑,“现在却要用他的基因样本复活他” “你是谁”大耿的喉咙里发出齿轮转动的摩擦声。 “我是大婉,”“你是扫除者,但也是大耿。” 大耿的视线扫过实验室,最终落在墙角的合形上。照片里,四个穿着摩登的人笑着,背景是被毁的研究所。他的黑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你们……在复制‘扫除日’ 大杨突然跪倒在地,他的右手开始透化,五指逐渐消散成粒。“是排斥反应!”大辅嘶吼着扑过去,却被大耿一把掐住喉咙。 “你们用我的基因复活了四个扫除者,”大耿的声音变得冷冽,“包括你们自己。” 大婉终于崩溃了。 原来,所谓的“复活”,是他们用自己的荧光蘑菇躯体,再将意识上传到新的容器中。而大耿的记忆排斥,源于他潜意识里对“成为扫除者”的恐惧。 “实验失败了,”大耿松开手,身体开始透化,“我们都只是在重复死亡。” 实验室开始崩塌,培养舱的玻璃纷纷碎裂。大杨已经完全消散,大辅的左腿化作粒,大婉的肋骨暴露在空气中。 “至少……我们试过了。”大婉笑了,她的眼变成了纯黑。 大耿突然抓住她的手,他的掌心也在透化:“不,我们可以‘扫除’这个错误。” 他按下培养舱的自毁按钮。剧烈的白光中,四个“人”的身体逐渐透。有新定义荧光蘑菇自研扫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