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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内的空气凝固如铁，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萧澈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息，但那赤红眼眸中的杀意并未消退，如同实质般钉在楚嫣然身上，让她如坠冰窟，瑟瑟发抖，再不敢多发一言，所有的矫饰与伪装在方才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凌曜缓缓将苏玥放下，让她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边。他动作间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目光刻意避开她肩头那可怖的伤口和苍白的脸孔。苏玥咬紧牙关，默默取出之前获得的微量补给，尝试处理伤口，翠色的微光艰难地对抗着那顽固的腐蚀性能量，每一下都疼得她冷汗直流，但她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 四人之间，裂痕已深如渊壑。猜忌、愤怒、恐惧、愧疚……种种情绪如同毒雾般弥漫，几乎让人窒息。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对视。 最终，是凌曜率先动了。他深深看了一眼通道尽头那更加浓郁、仿佛有自我意识般缓缓流转的幽暗光芒，声音嘶哑地打破了死寂：“走。” 没有多余的字眼。他迈开脚步，率先向前走去。继续停留毫无意义，无论是互相指责还是苍白辩解，都无法改变现状。唯有前行，或许……那面所谓的“真实之镜”，能给出一个最终的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将所有人彻底摧毁。 萧澈冷哼一声，最后剐了楚嫣然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然后大步跟上凌曜，却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楚嫣然脸色煞白，犹豫了片刻，感受到身后通道仿佛也在散发出无形的排斥力，最终只能咬着牙，踉跄地跟上，尽量远离萧澈，目光惊疑不定地闪烁着，脑中疯狂思索着对策。 苏玥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虚弱和疼痛而踉跄了一下。前方的凌曜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还是萧澈下意识地伸手想扶，却被苏玥微微侧身避开，她低声道：“……我没事。”自己扶着墙壁，艰难地跟上。 这条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冰冷的金属壁上，那些扭曲的符文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者心中汹涌的暗流，散发出愈发不安的光芒。空气越来越粘稠，精神上的压迫感不断增强，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评估着他们的资格。 终于，在几乎要将人逼疯的压抑跋涉后，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狭窄的通道，踏入一个无比巨大的圆形殿堂。 殿堂穹顶高得望不到头，没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四周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永恒流动、变幻莫测的记忆光影构成，仿佛记载着无穷无尽的过往与秘密，看去便令人头晕目眩，心神几乎要被吸摄进去。 整个殿堂空旷、寂寥，弥漫着一种亘古、苍凉而又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而在殿堂的最中央，悬浮着一件物体。 那是一面镜子。 造型古朴至极，边缘是某种暗沉的非金非木的材质，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破碎状，仿佛曾遭受过重创。镜框上雕刻着远比通道内符文更加复杂、深奥的纹路，那些纹路似乎在缓慢地呼吸、流动，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法则力量。 镜面并非光滑如水的现代玻璃，而更像是一潭凝固的、深不见底的水银，又或是凝固的夜空，内部有点点微光如星辰般沉浮明灭。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支撑，却仿佛是整个殿堂、乃至整个“心象回廊”的核心。 无需任何说明，一个清晰的认知直接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这就是“真实之镜”。 然而，在镜子周围方圆十米左右的地面上，铭刻着一圈更加繁复、散发着微弱阻隔力量的结界符文。显然，这是最后一道守护机制。 当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圈结界时，之前那个冰冷的、不含感情的意识流再次涌入他们脑海，揭示了最后的规则： 【以汝之回响，证汝求索真实之勇气。四人同心，方可见真。】 规则简单，却直指要害。需要他们四人同时向结界（或者说向镜子）注入一丝“回响”之力，证明他们拥有寻求真相的共同勇气，才能解除这最后的屏障。 一瞬间，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血色尽褪。 勇气 真相 他们真的还有勇气去面对那可能残酷到无法承受的“真实”吗 凌曜的指尖微微颤抖。他害怕看到苏玥的背叛被最终证实，害怕自己付出的、哪怕只有一丝的信任再次被碾碎成尘，更害怕……看到自己前世或许真的犯下过无法挽回的过错。 苏玥捂住仍在作痛的伤口，嘴唇咬得发白。她恐惧于镜中再次出现凌曜冰冷的脸庞，恐惧于看到自己或许真的曾对他造成过无法弥补的伤害，更恐惧于……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萧澈双拳紧握，牙关紧咬。他既渴望真相洗刷自己的冤屈（或许只是他以为的），又无比恐惧地意识到，真相可能意味着他前世的愚蠢和罪孽远超想象，意味着他彻底失去站在苏玥身边的资格。 楚嫣然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做过什么！她最害怕的就是那面镜子！那所谓的“真实”会彻底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的眼神疯狂闪烁，几乎要抑制不住转身逃跑的冲动。 犹豫、恐惧、退缩……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沼泽，几乎要将四人吞没。那近在咫尺的“真实之镜”，此刻仿佛化作了择人而噬的巨口。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殿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结界的光芒微弱却坚定地阻挡着前路。 凌曜猛地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眼底所有的挣扎和恐惧，最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偏执的决绝所取代。 他受够了猜忌！受够了被记忆和幻象玩弄！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要知道！哪怕是毁灭，他也要清清楚楚地走向毁灭！ 嗤——！ 没有丝毫预兆，一股精纯而冰冷的银色回响之力，如同利剑般从他指尖迸发，毫不犹豫地射向那圈结界！ 力量注入的瞬间，结界上对应的一个符文亮起了柔和的银光。 其他三人震惊地看向他。 凌曜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死死盯着那面“真实之镜”，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那就……看个明白。” 他的率先出手，像一道强光，暂时驱散了部分犹豫的迷雾。 苏玥看着凌曜那决绝而孤寂的侧影，心中猛地一痛。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掠过一丝同样的决然，颤抖着抬起手，翠色的光芒虽然微弱，却依旧坚定地注入结界！又一个符文亮起。 萧澈脸色变幻数次，最终低吼一声，仿佛要将所有恐惧吼出体外，狂暴的银色能量也随之注入！第三个符文点亮。 最后，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楚嫣然身上。 她脸色惨白得如同透明，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与恐惧，看向凌曜，又看向萧澈，甚至看向苏玥，但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注视。 她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注入力量，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颤抖着伸出手，几乎是闭着眼，将一丝微弱得几乎要断掉的紫色回响之力，碰触到结界。 嗡——！ 第四个符文，艰难地、不稳定地亮了起来。 守护机制，解除。 地面的结界符文瞬间黯淡、消失，不再有任何阻隔。 就在结界消失的刹那，中央那面古朴的“真实之镜”忽然发出了柔和而朦胧的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照进人的灵魂最深处。 一个古老、平静、不分男女、直接在他们脑海最深处响起的声音，缓缓地、清晰地询问道： “汝等所求为何” 镜面那凝固的水银般的物质，开始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缓缓地荡漾起来。 波纹一圈圈荡开，中心的黑暗逐渐褪去，似乎有什么景象正在其中慢慢凝聚。 “近前来……” 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引诱着，催促着。 “直视汝心之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