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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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口像炸开了锅。有人振臂高呼，庆祝解脱；有人垂头丧气，懊恼失误；更多的人，则是像孙一心这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茫然和无所谓，汇入人潮。 从幼儿园到高中，孙一心的成绩单上，老师的评语总绕不开那句：“天资聪颖，可惜心思未用正途。”他自己也纳闷，那些数学符号和公式，像跟他有仇似的，死活进不了脑子。物理化学的理论，他能天马行空地侃到宇宙尽头，可一落到试卷上，就成了鬼画符。此刻他只想叹气：当初怎么就没选文科呢 在人头攒动中，他找到了捧着束朴素康乃馨的母亲。母亲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疲惫，却努力挤出笑容：“考完了就好，别想了，顺其自然。” 孙一心点点头，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名为“三剑客”的群聊，飞快打字：“人呢解放了！老地方集合！” 发完，他冲母亲咧嘴一笑：“妈，我跟笑笑、溪陆玩会儿去。” 孙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臭小子心是真宽！早点滚回来，别在外面瞎混！” “遵命！”孙一心挥挥手，看着群里发来的定位——“祥云网咖”，拔腿就朝那个熟悉的方向跑去。 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条略显陈旧的巷子，那块闪烁着霓虹的“祥云网咖”招牌就在眼前。孙一心刚要踏上台阶，网咖的玻璃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五条人影堵在了门口，像一堵不太整齐的人墙。 孙一心抬眼一瞧，乐了。这不是三班那几位“校园风云人物”——人称“五霸”的王梓霸和他的四大金刚吗看这架势，是专程在这儿“恭候”自己呢。 领头的王梓霸，身高勉强够着一米七，圆滚滚的身材裹在一套刻意显成熟的黑色“社会装”里。梳得油光水滑的背头，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鼻梁上架着副与气质格格不入的小墨镜。仗着老爹是城西区一个中型煤矿的老板，这位王大少在学校里欺软怕硬是出了名的，专挑没背景的下手。孙一心这三年低调做人，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坏就坏在，王梓霸看上了孙一心的同桌。他趾高气扬地堵过孙一心一次，勒令换座，结果被孙一心一句“你找班主任批条子去呗”给噎了回去，气得够呛又不敢在教室里动手，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此刻，看着孙一心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再看看身边四个牛高马大的体育生打手，王梓霸的小眼睛在墨镜后闪烁着得意的光。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发难—— “好狗不挡道啊。”孙一心懒洋洋的声音先响了起来，眼神扫过这五个“盆地”，嘴角还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自打三年前被那神秘老头“拍”了一下之后，孙一心就感觉脱胎换骨了。精力充沛得吓人，学什么都快得离谱——除了课本知识。抱着“强身健体”的念头，他偷偷报了散打班。结果别人三个月才能掌握的基础，他三天搞定；一个星期后，连教练都被他放倒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每天都在增长，如今一拳打断碗口粗的树干跟玩似的。这些秘密，他烂在肚子里，谁也没告诉。眼前这五个，在他眼里，跟五棵会动的大白菜区别不大。 “你他妈找死！”王梓霸被这轻蔑彻底点燃，他身后的四大金刚也撸起袖子，凶相毕露。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 “砰！哗啦——！” 网咖厚重的玻璃门猛地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力道之大，猝不及防！站在门边台阶上的四个体育生首当其冲，被门板狠狠拍中，顿时像四个滚地葫芦，“哎哟妈呀”地惨叫着从台阶上骨碌碌滚了下去，摔作一团！ “靠！门口杵着当门神呢等你半天了老孙！” 伴随着一个洪亮的大嗓门，两个身影从门里挤了出来。 一个壮实得像头小牛犊，身高足有一米八五，正是秦笑笑，他爹妈在矿务局大小算个领导。另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带着点疏离的贵气，是苏溪陆，凤凰市四大家族之一、城东区苏家家主最小的儿子。虽然因为生母是“三夫人”，在家族里位置有点边缘，但“苏”这个姓氏本身，就是一张无人敢轻易招惹的护身符。 秦笑笑和苏溪陆看着台阶下滚作一团的四大金刚，又看看门口一脸懵的王梓霸和一脸淡定的孙一心，两人面面相觑，有点摸不着头脑。 “啧……这开门咋还开出了工伤事故”秦笑笑挠挠头，小声嘀咕，“不会要赔医药费吧” 苏溪陆则挑了挑眉，目光在王梓霸那张气成猪肝色的脸上转了一圈，瞬间了然，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孙一心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差点笑出声。他耸耸肩，冲哥俩使了个眼色，抬脚就往网咖里走。经过僵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的王梓霸身边时，他甚至还好心地、带着点“慰问”性质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留下一句： “王少，下次……找几个底盘稳当点的。” 王梓霸眼睁睁看着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网咖，玻璃门在他眼前合上，映出他扭曲的脸。面子没找回来，又结结实实丢了个更大的！他感觉肺都要气炸了！他嗷一嗓子蹦下台阶，对着刚哼哼唧唧爬起来的四大金刚就是一顿乱踹： “废物！四个废物！丢人现眼！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 “哎哟！王少饶命！王少脚下留情啊！”四人抱头鼠窜，哀嚎连连。本来说好一人五百块，堵个人吓唬吓唬，顶多推搡两下就完事的轻松活儿，谁想到飞来横祸，门板拍人 王梓霸发泄了一通，胸口剧烈起伏。他从鼓囊囊的钱包里抽出两沓钞票，狠狠摔在地上：“拿着！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四大金刚如蒙大赦，也顾不得疼了，赶紧捡起钱互相搀扶着溜了。 王梓霸独自站在巷子阴影里，墨镜后的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他摸出裤兜里一盒软中华，手指有些发抖地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烟雾缭绕中，他死死盯着祥云网咖那闪烁的招牌，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 不行！这口气绝对不能咽下去！孙一心！还有那两个多管闲事的混蛋！他王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他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备注为“李叔（渣土）”的号码，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带着哭腔的委屈腔调拨了过去： “喂李叔吗我！小霸啊！呜呜……叔，我让人给欺负惨了！”他添油加醋地把“孙一心如何横刀夺爱抢他女朋友”、“如何阴险设局害他兄弟滚下台阶”的故事，声泪俱下地演绎了一遍。 电话那头，一个粗豪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啥！还有王法吗！敢这么欺负我大侄子！小霸你别怕！告诉叔那小子在哪儿！叔替你好好‘教育教育’他！保证不伤筋动骨，就让他长长记性！” 王梓霸心中一喜，连忙压低声音：“就在市一中对面胡同里，祥云网咖！叔，我知道您路子广……您那几辆大宝贝‘渣土车’，能不能……嘿嘿，借我用用场面回头我跟我爸说，您工地上那批新设备……” “嗐！跟叔客气啥！等着！叔这就带人和‘家伙’过去！保管让那小子尿裤子！”对方拍着胸脯保证。 挂了电话，王梓霸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把烟蒂狠狠摁灭在墙上。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孙一心被呼啸而来的钢铁巨兽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他整了整油光锃亮的背头，重新戴上墨镜，像个耐心的猎人，隐入巷子更深的阴影里，目光如钩，牢牢锁定了网咖唯一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