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但你不能指望它，从此就爱上了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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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商会落幕后的第三个月，世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 不是和平。 是战争，换了一种形态，在无声处咆哮。 曾经烽火连天的边境，如今连马匪的踪迹都变得稀少。 大周，紫禁城，太和殿。 殿内比殿外的冰雪还要冷。 龙椅上的皇帝，死死捏着一份沿海港口的税收奏报，那份薄薄的纸，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指节惨白。 礼部侍郎张承，站在百官前列，三个月前还意气风发的他，此刻腰杆却像是被抽掉了脊梁，再也挺不直了。 他带回来的，是救命的钱，也是催命的毒。 “皇上！万万不可啊！”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出，直挺挺跪倒在地，声音嘶哑。 “那林氏黛玉，一介女流，以商贾之贱术，行祸国之大恶！” “她那‘红楼金券’，如今在我大周沿海，竟比我朝宝钞更为通行！百姓只认那朵红莲，不知有朝廷！此乃挖我大周之根，毁我社稷之脉啊！” 老臣叩首于地，字字泣血。 “此等蛮夷之币，与前朝白莲教的符水妖术有何区别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恳请皇上，即刻下令，禁绝此券！将那红莲妖人，尽数驱逐！” 殿内，守旧的文臣们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愤。 “肃静！” 一声暴喝，不似人言，倒像战场上的金铁交鸣。 镇守北疆的老将军赵括，一身尘土未尽的戎装，大步流星，径直走到殿中。 他双目赤红，那里面是尸山血海沉淀下的杀气，死死钉在跪地的老臣身上。 “陈御史，你在京城里，跟我谈国本” 他没有提高音量，可每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三个月前，我北疆三十万大军，连一身过冬的棉衣都没有！士兵们握着生锈的刀，饿着肚子，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等死！” “你所谓的国本，能变成一件棉衣，还是一口热饭” “京城的八旗子弟，斗鸡走狗，一掷千金。边关的将士，冻饿而死，无人问津！哗变就在眼前！你跟我谈祖宗社稷” 赵括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滚滚回荡。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红楼金券”，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轻轻放在了陈御史的面前。 那朵红莲，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就是这张纸，这张你口中‘蛮夷之币’！” “它让我的兵，穿上了新棉衣，吃上了三个月来第一顿饱饭，换上了能砍死敌人的新钢刀！” “现在，我北疆三十万将士，军心前所未有的稳定！” “他们不懂什么国本，只认军饷。谁给钱，他们就为谁卖命！” 赵括俯下身，凑到老御史的耳边，声音低沉得如同鬼魅。 “你现在要禁了它” “你是想让我那三十万提着脑袋的兄弟，立刻掉转马头，来这京城里，亲自问问你陈大人……” “你的‘国本’，到底值几个钱” 陈御史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筛糠，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腥臊之气从他袍下传来。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龙椅上的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无尽的疲惫和屈辱。 他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国库……没钱。” “此事，休要再提。”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草原金帐。 新任大汗李琰，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 他最勇猛的战将阿古拉，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亢奋。 “大汗！南边那几个摇摆不定的部落，在看到我们从红莲集团换来的粮食和铁器后，已经全部跪下宣誓效忠！” “如今，整个草原，都只听您一个人的号令！这是草原千年未有之盛事！” 李琰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那张印刷精美的“红楼金券”上。 片刻之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阿古拉，我们买来了粮食，买来了布匹，甚至买来了红莲卫装备的那种火枪。” “可你算过没有。” “我们借来的钱，我们卖掉牛羊换来的钱，最后……都去了哪里” 阿古拉脸上的肌肉僵住了。 那份狂喜像是被冰水浇透，迅速冷却、熄灭。 他顺着李琰的目光，看向那张纸。 一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答案，浮上心头。 “钱……又回到了她的口袋里。” 李琰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统一草原的喜悦，只有被戏耍后的、刺骨的寒意。 他猛地攥紧拳头，将那张金券在掌心捏成一团废纸。 “她卖给我们一条足以吊死所有人的绞索，我们还得笑着感谢她，付给她买绳子的钱。” “我们不是统一了草原。” 他轻声说。 “我们只是成了她林黛玉在这片草原上，最高效的打工仔。” …… 旧的秩序正在崩塌，新的规则在废墟之上悄然建立。 大周与草原接壤的边境小镇，曾经的兵家必争之地，如今成了大陆上最繁华的贸易市场。 一个江南丝绸商人，正对着一个草原皮货贩子，唾沫横飞。 “老哥，看我这批苏绣！放以前，这都是要进贡给皇宫的稀罕物！” 草原汉子摸着那光滑的料子，满眼渴望，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串生锈的铜钱和几张皱巴巴的大周宝钞。 “俺就这些。” 丝绸商人瞥了一眼，立刻把绸缎收了回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去去去，你这糊墙都嫌硬的玩意儿，送我我都不要。” “我只收金券！红楼金券！懂吗” 草原汉子面露难色。 旁边店铺的掌柜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崭新的红楼金券，像个财神爷。 “换不换我这儿换！官价，童叟无欺！” “换！换！换！”草原汉子眼睛都亮了。 不远处，两个因为争夺水源而拔刀相向的小地主，正要见血。 一个穿着红莲集团标志性黑色制服的年轻人，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 他甚至没看那两人，只是清了清嗓子。 “两位老板，火气这么大，生意还做不做了” “忘了提醒二位，《四海贸易区行为准则》第三条，任何在贸易区内引发武装冲突的个人或势力，将被列入贸易黑名单，为期五年。” 那两个刚才还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地主，动作瞬间凝固。 黑名单五年 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收起了武器，对着那个年轻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们兄弟俩闹着玩呢！” “这位大人，您看，我们这水源纠纷……能不能请贵方出面‘调停’一下” 年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 “和气，才能生财。” …… 明月岛，水晶宫殿顶层。 贾探春将最后一份报告放下，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激动。 “姐姐，成了！” “我们的金券，已经彻底占领了大陆的民间市场！大周和草原的官方货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沦为废纸！” “我们抵押来的那几个港口，这个季度的关税收入，已经超过了他们过去一年的总和！” “我们真的做到了用一张纸，掌控了两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然而，黛玉并没有看那些令人心潮澎湃的报表。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巨大的玻璃墙前，俯瞰着脚下这座钢铁之城，目光穿透云层，望向那片遥远的大陆。 海风吹动她的长发。 “探春，你觉得，这和平能持续多久” 探春脸上的兴奋一滞。 “他们现在需要我们，离不开我们，应该……不敢乱来。” “是啊，需要我们。” 黛玉的唇角，勾起一个无人能懂的弧度。 “一头饿狼，在吃饱的时候，甚至可以温顺得像一条狗。” “但你不能指望它，从此就爱上了吃草。” “无论是大周朝堂上那些叫嚣着‘国本’的老臣，还是草原上那个攥紧了拳头的李琰，他们没有屈服，他们只是在等。” “等一个，能挣脱锁链的机会。” 黛玉转过身，眼眸里没有半分自满，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这张纸建立的霸权，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一戳就破。” “它需要更坚硬的东西来保护。” 她看向探春，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格物院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探春的表情也瞬间凝重起来，她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最核心的密报，双手递了过去。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那其中混杂着敬畏与狂热。 “姐姐，他们成功了。” “他们找到了，一种驾驭天上雷电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