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独来独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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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夏推开厚重的木门时，秋日的阳光正斜斜切过历史系阶梯教室的高窗，在磨损的木质课桌上投下长条光斑。 教室里早已坐得满满当当，后排学生甚至搬来塑料凳挤在过道，窃窃私语里都掺着对“方敏丹”这个名字的期待——这位以把干巴巴史料讲成鲜活故事闻名的教授，今天要讲的是丝绸之路最动人的开端。 她轻手轻脚挪到角落空位，刚把笔记本摊开，讲台方向便传来一阵温和的脚步声。方敏丹教授穿着素色棉麻衬衫，手里只捏着一支粉笔，没有课件也没有手稿，却在转身写下“丝绸之路缘起”五个字时，让整个教室瞬间静了下来。 “我们总说丝绸之路是商路，但它最初的起点，或许藏在汉武帝派张骞西出长安的那道圣旨里。”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穿透力， “不是为了丝绸，不是为了香料，是一个王朝对‘远方’的好奇——就像你们今天坐在这里，想知道两千多年前，一道驼铃是如何从长安，摇到了撒马尔罕的星空下。” 洛夏抬头时，正看见阳光落在教授微卷的发梢上，粉笔灰在光里轻轻浮动，恍惚间竟像穿越了时空，与两千年前长安城外，张骞手持符节、望着茫茫戈壁的那个清晨，悄然重叠在了一起。 粉笔灰还悬在光里，方教授的指尖已落在“缘起”二字上，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划过黑板时发出轻而清晰的声响。 “你们想象过吗张骞出发那年，长安的柳树枝条刚抽新芽，他却要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往连飞鸟都少见的西边走。” 她忽然侧身，阳光顺着她的肩线滑下来，在黑板上投出清瘦的影子。 “史书里只写‘出使西域’，可没说他走了多久——从长安到河西走廊，风沙埋过马蹄，夜里的狼嚎能传三里地。直到看见塔里木河的绿洲，他才敢相信，真的走到了‘远方’的边缘。” 洛夏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小团墨。她望着教授身后的黑板，恍惚间竟像看见风沙漫过讲台，驼铃的叮咚声混着粉笔划过黑板的轻响，在教室里慢慢散开。 前排有学生悄悄私语，却被教授轻轻摆手制止：“记住，这是划时代印记——就像两千年前的张骞，只是用文字，却把西域的葡萄、苜蓿，都记在了给汉武帝的奏折里。” 风轻轻掀动笔记本页角，钢笔忽然从洛夏肘边滑落，“嗒”地砸在地板上，滚出半道细碎的弧线。 她正沉浸在教授描述的西域风沙里，惊觉时刚要弯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先一步捡起了笔。 指尖捏着笔帽转了半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利落，声音像初秋清晨的风，清爽又温和：“同学，你的笔掉了。” 洛夏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男生穿着件浅卡其色外套，领口松松挽着，额前碎发被阳光染成浅棕，鼻梁高挺的侧脸在光里透着干净的轮廓。 他递来钢笔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啊……谢谢！”洛夏慌忙接过笔，耳尖悄悄热了起来，指尖攥着笔身那点冰凉的金属质感，才稳住声音里的轻颤。 男生只是弯了弯嘴角，梨涡在颊边浅浅陷了一下，没再多说。 转身时他刻意收了肩，浅卡其色外套的衣角轻轻擦过洛夏的课桌边缘，几乎没带起风。 挤回旁边空位时，他眼疾手快捞起滑到椅背上的帆布包——包侧印着半只褪色的骆驼图案，和他课本上的简笔画莫名呼应——随手往身后椅背上一搭，动作轻得连前排同学垂落的发梢都没晃动半分。 洛夏慌忙低头假装整理笔记，笔尖在“撒马尔罕”三个字上反复划着，却忍不住用眼角偷瞥。 男生已经坐直了身子，脊背挺得笔直，左手捏着课本边缘，右手握着笔悬在纸上方，目光稳稳落在讲台方向，连方教授随口提的“大宛汗血马”都认真记了下来，侧脸在斜光里透着股专注的柔和。 下课铃响时，洛夏几乎是立刻合上笔记本，抓起帆布包就往教室外走——刚才指尖相触的微凉还留在皮肤里，她需要透透气。 可刚拐过走廊的圆柱，身后就传来一阵轻而稳的脚步声，像跟着她的影子似的，步步都踩在她的步点后。 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时差点撞进对方怀里。 男生及时收了脚，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扬，手里还捏着那本画了驼铃的课本。 “我是二班的童话。”他先开了口，声音比课堂上更清晰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课本封面。 “哦，你就是童话。”洛夏下意识接话，话音刚落才惊觉不对——她明明该不认识他的。 童话眼里立刻亮起一点光，往前凑了凑：“听说过我” 洛夏皱起眉，更奇怪了，嘴里“哼”了一声。 童话脸上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嘴角垮下来，连带着挺得笔直的脊背都塌了些，语气闷闷的：“就知道，他们没说我的好。” 洛夏看着他骤然阴郁的眉眼，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故意逗他：“想别人说你好，还天天把篮球往教学楼下扔，上课前总在走廊里哼歌，连图书馆占座都要摆个显眼的姿势——这么招摇，可不就容易被说闲话” 这话像根小刺，精准扎中了童话。他的脸瞬间垮得更厉害，连耳尖都泛起红，眉头拧成个小疙瘩，语气更沉了：“我那是……” 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别过脸，盯着走廊窗台上的月季，连手里的课本都被他攥得变了形。 突然童话眉头微微扬起：“你是一班的洛夏，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他复述着刚才没说完的话，尾音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