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搬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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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阳光斜斜切过教室玻璃，在课桌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斑。 洛夏对着摊开的作业本轻轻叹了口气，钢笔尖悬在草稿纸上迟迟未落。这声叹息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原本喧闹的课间突然安静下来，二十多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在她身上。 洛夏，叹什么气……赵敏立刻转过身来，马尾辫上的草莓发圈随着动作晃出虚影。她双手撑在洛夏的课桌上，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小星星，是担心徒步太累我带上些巧克力，分你一半！ 后排正在整理错题本的尹书恒也转过身，握着红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又带着探究，喉结动了动却没出声，只是用眼神无声询问。读初中后，尹书恒的眼睛变得近视了，他爸带他去配了一副眼镜，看起来像一个小学究。 多好玩的事情，还叹气，真是搞不懂你。张娟像只被惊动的麻雀地从座位上弹起来，马尾辫在脑后甩出利落的弧线。这可是咱们初中第一次集体活动！你想想，背着水壶走在大路上，晚上大家睡一间教室说悄悄话，多有意思！她边说边比划。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清晰，洛夏望着同学们跃跃欲试的脸庞，上辈子军训时磨破的水泡、潮湿冰冷的水泥地在记忆里翻涌。她勉强扯出个笑容，用钢笔敲了敲作业本：就是突然想起还有道数学题没解出来。 这话显然没能完全打消疑虑，赵敏狐疑地眯起眼睛，尹书恒若有所思地转着笔，倒是张娟已经拉着赵敏讨论起要带什么零食，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快淹没了方才的小插曲。 放学的水泥路上，蝉鸣渐歇。军军和小敏踩着彼此的影子追逐，塑料凉鞋叩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洛丽甩着麻花辫，连珠炮似的说着：我们班女生都在讨论要带什么零食，男生们说看谁的弹珠弹的远…… 洛夏。洛阳突然加快脚步，白球鞋碾碎落叶发出细碎声响。他压低的声音裹着少年特有的沙哑：“洛夏，你是不想去军训吗” 洛丽笑着挽住洛夏胳膊，手腕上的橡皮筋勒出浅浅红痕：洛夏，你不去，我也不会去的…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漫天晚霞。 洛夏笑了：你们想什么呢，我是在想搬家的事情。 这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阵阵涟漪。小敏跳着拍手：我要把我的娃娃都装进新柜子！ 军军掰着手指算：新家离学校近，早上能多睡十分钟！ 洛阳望着洛夏舒展的眉眼，悄悄松了口气，晚风卷起他衣服下摆，仿佛要卷走所有不安。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想多了。 暮色像融化的焦糖，裹着暖橘色的蜜意，顺着窗棂的缝隙缓缓浸透。 洛川一家围坐在斑驳的木桌前，瓷碗碰撞声渐渐停歇，残羹冷炙间还飘着最后一缕烟火气。这是他们在这间屋子吃的最后一顿晚饭，瓷勺刮过锅底的细微声响，都像是时光敲响的离别鼓点。 景红踮着脚取下墙上的全家福，玻璃镜框上凝结着五年岁月的尘埃。她用帕子轻轻擦拭，指尖拂过照片里孩子们稚嫩的笑脸——洛丽扎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洛阳缺了门牙的憨笑，洛军把玩具枪别在腰间的神气模样，洛敏攥着野花往镜头里凑的天真。这次搬家，就按夏夏的方法。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醒照片里的旧时光。 洛夏将大姐和二哥洛阳，弟弟洛军，妹妹洛敏带进阳光璀璨的空间，柔和的光晕立刻裹住了他们的视线。 你们自己去玩吧！洛夏朗声说道。 话音未落，洛丽已经拉着最小的洛敏，像脱缰的小马驹般顺着廊桥往沙滩方向跑去。洛阳和洛军勾肩搭背，兴奋地讨论着要去空间里的果园摘果子。 屋子里，洛川蹲在地上捆扎纸箱，麻绳在他宽厚的手掌间勒出红痕。 景红把最后几件旧衣裳叠进包袱，布料摩擦声里混着樟脑丸的气味。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时，文秀的敲门声适时响起。她端来一碗刚蒸好的糯米糕，眼眶泛红：景红，好舍不得你哦！ 咱们又不是生离死别。景红接过碗，指尖触到糕点的余温，等我收拾好了，星期天来家吃饭，我给孩子们做桂花糖藕。两个女人絮絮叨叨说着家长里短，从孩子的数学成绩聊到菜市场新上的青菜，直到挂钟敲响十点。 洛夏目光扫过打好包的包袱。樟木箱压着几代人的冬衣，铁皮饼干盒装着泛黄的信件，搪瓷缸摞成小山。随着她心念微动，空气中泛起涟漪，家具被褥如同被无形巨手托起，一件件没入虚空。 景红看着厨房里最后一口铁锅消失，突然想起五年前搬来时，洛夏还踮着脚帮她擦灶台的模样。 洛川反手锁上锈红斑斑的木门，铜锁咔嗒声发出刺耳的声音。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长，在坑洼的水泥路上铺成墨色绸缎。经过厂区那颗黄角树时，景红驻足抚摸树皮上孩子们刻下的身高线——最高的那道，是去年洛丽考上高中时划下的。 新宅的墨绿色漆门，在夜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景红转动铜制门把时，带起一串清脆的响动。推开门的瞬间，夜来香的甜香扑面而来，小小后花园里，月光为葡萄架镀上银边。 洛夏率先跑向主卧，落地窗映出她雀跃的身影，洛川望着女儿的背影，忽然发现当年抱在怀里的小丫头，还差半个头就有门框高了。 爸，快来看！洛夏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她也被葡萄架下嫣红的玫瑰花沉醉。 景红倚在门框上，看着洛川眼底泛起的泪光，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我们的新家多好啊！” 夜风掠过纱帘，将这句话轻轻揉进了满院花香。